船坞的正前方是个小花园,栅栏年久失修,生锈的船只随处可见,门前道路两旁荒草丛生,人迹罕至。如果这里兼作修理厂的话,经营状况一定非常不景气。
程丹青摁下门铃,没有响,看来是坏了。他大声问“有人吗?”
这次很快有了动静。
赵猛将门拉开一条缝隙,难掩惊讶,“你们找我?”
透过比人脸还窄的门缝,程丹青迅速环视屋内的摆设——沙发床破旧不堪,被子枕头散乱地团成一堆;布满污渍的玻璃茶几上放着几罐啤酒和一碗油脂冷凝在表层的方便面;没有电视,没有电脑。地上放着洗衣盆,里面浸泡着辨不出颜色的脏衣服。墙上的电源插线板接着烧水壶,红灯一闪一闪,此刻正嘶嘶地喷出热气。
“你住在这里,船长?”
赵猛对问话不置可否,更没有让两人进屋的意思,“你们有事吗?如果需要坐船去找别家,我没时间。”
“暴风雨随时来袭的天气,没人愿意出海。”程丹青坦诚地说,“大家说你的驾驶技术是最让人安心的。我们接到上级指示,要立即返回总部,请你务必帮忙。”
“不行!”
赵猛语气生硬地拒绝了,顺势将门关紧。程丹青识趣地后退半步,“船长,你妻子最近好吗?”
门内没有回答。程丹青继续对着空气说:“方画家说安娜感冒了,咳得很厉害。作为丈夫,你不该回家照顾她么?恩爱夫妻,此刻分居两处,怪事一桩。”
电动剃须刀的嗡嗡声突然停了。门再次被打开,赵猛吼道:“我的家事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我们纳税人的钱怎么会花在你们这帮废物身上?”
“你后悔娶了一位病魔缠身的妻子,所以才不肯回家照顾她,对不对?”
“不,我从来没后悔过……”赵猛说,“这里不欢迎你们,滚——”
“打扰了。”程丹青微微躬身,“告辞。”
尽管走出两百米远,转到了礁石的另一侧,赵猛的骂声仍然不绝于耳。薛峰瞠目结舌地跟在后面,“程队,我不懂啊!”
“我的目的达到了。”
“什么目的?”
“一,他一个人住已经很久了。二,他见到警察很气愤,还说警察都是废物,除非他受过刺激,不然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反应。三,我劝他回家看看生病的妻子,他无动于衷。”
薛峰搓了搓几乎冻僵的脸,“你的意思是咱们跑一趟只为了激怒他?还是刚才你说的这些都是关键的线索。按一般程序,总得先验尸吧?死者残留手部的皮肤组织可以查出dna,然后确认死者身份……”
程丹青解开领扣,深吸一口气,“下一步,我们直接逮捕凶手。”
“啊?”薛峰彻底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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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与王和忠返回农庄,才得知程丹青已经带着薛峰去船坞了。
“妈妈,他们提前行动您怎么不拦着呢?”不祥的预感在白夜心中愈放愈大,“倘若惊扰了凶手,后果很严重。”
方静璇忙于调制颜料,忽然被白夜质问地有些不快,“怎么个严重法?是让杀人犯收到风声潜逃了还是跑出来伤及无辜?你知道那个警察的为人,怪里怪气的,我懒得理他。”
白夜拨打程丹青的电话,但是无人接听,心中更是烦躁,“妈,您应该在他们出门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说一声啊!现在怎么办,根本联系不上!”
“倒霉孩子……”
方静璇想要发火,被王和忠劝住了,“大家都冷静点。目前最紧要的任务是知道程队长他们去了哪里,以及整个行动的部署,我们作为当地警方要不要予以配合?”
“王叔——”白夜叹道,“咱们只能等,别无他法。”
“只能这样了。”
叮咚,叮咚。
随着清脆的两声前奏,一阵欢快的电子门铃音乐响起,是那首耳熟能详的《茉莉花》。
白夜坐在开放式厨房的料理台旁边发呆,方静璇举着画笔对着画架沉思,惟有看上去像个“闲人”的王和忠去应门。“这个时间会是谁?送牛奶的还是送报纸的……”
他没有询问,直接打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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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程丹青和薛峰在返回农庄的路上快步走着。
“程队,程队——”薛峰上气不接下气地问,“不是说直接去缉拿凶手么,为什么原路返回?”
“如果由你决定,你认为是一路打听过去引人注目?还是让王警官带咱们去赵猛的家更理想更稳妥?”
“呃……”遇上这类问题,薛峰脑筋转得飞快,“我听你的派遣!”
程丹青无奈地摇摇头,看向手表,“按照刚才发短信的时间推算,他们应该在二十分钟前到了农庄。咱们要用去程一半的时间赶回去,否则时间不够。”
什么?!薛峰暗暗抱怨,肺都要跑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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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大门的刹那,程丹青敏感地捕捉到了一缕与众不同的气息。
这股气息,是他们早晨离开前未曾出现的。陌生人的气息。独特略带神秘,哀伤而又妖娆的香气,混合着茉莉、甜橙、栀子花、檀香、龙涎香的独特味道。
‘她’是谁?
“哦,有客人?”程丹青问道。
“我妈妈的好朋友——安娜。”白夜迎了上来,面色如常,眼中却透露出其他信息。聪明如程丹青,他能读懂她的弦外之音。
那女人侧对大门而立,剪裁合身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