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斩言的落榻之地,乃是一处环境清幽的荷风小院,现下还未到五月,荷花尚未开放,池子里只点缀着片片青翠的荷叶,微风袭来,尽是沁人心脾的清香。
长夜未央,明月掩映在树荫之中,黑蓝的夜空上澄明如洗,深沉如一方化不开的墨砚,几点星子挂在遥远的天际,伴着点点虫鸣,静静闪烁。
霍斩言端坐在莲池中央的亭阁里,老洪恭恭敬敬的站在旁边,见他不紧不慢的伸手,在石桌上排出几个杯子,不由疑惑道:“楼主,为何要摆三个杯子?”
霍斩言侧手拎起小炉上的茶壶,很有耐心的倾倒着热茶,抬首微微笑了:“待会儿有客人要来……”
说着,他侧了一下眼眸,唇角勾起些许冷淡的笑意:“你看,他们来了。”
他伸手端起一个杯子,将里面的茶水缓缓倾倒在地上,漫不经心的道:“老洪,你去把屋顶和树上的那几位朋友请走,不要让他们打扰了我的客人。”
老洪抬头看了看小亭对面的那几棵树,以及主屋的房顶,不由在心中恼火,这卓鼎天既然邀请楼主参加英雄大会,现在又派人来监视,究竟是什么意思?凭这几个小毛贼,也想瞒天过海的看住他们,当江月楼是吃素的么?
他领命转身退了下去,不一会儿,从庭院的拱门处果然探头探脑的走进来两个人,他们一路摸索到院子中,看到亭阁里的霍斩言均是一愣,顿时站住了脚步。
霍斩言清淡温和的目光注视着他们,似乎在微笑:“两位深夜造访,怎么也不事先知会一声?”
大和尚显然对他有些忌惮,要知道对方虽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到底还是江月楼的楼主,单是这尊贵显赫的身份,就能压得他们抬不起头来。
穷书生显然比他有胆色得多,他向前迈了几步,笑嘻嘻的向霍斩言躬身施了一礼,却带着不怀好意的算计:“霍公子,深夜独身一人在此赏月,当真是好风雅。”
霍斩言抬手倾倒着热茶,心平气和的问:“那么,两位是来陪霍某赏月的么?”
大和尚和穷书生相视了一眼,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他们还未回答,就听霍斩言静静的笑了一声:“原来不是……”
亭阁中挂着几只琉璃灯盏,映衬在他的脸上显得越发精致温柔,霍斩言正襟危坐,声音娓娓道来:“两位既然不愿多说,便让霍某猜一猜吧。你们逃到此地,原是打算投靠卓鼎天,但见他今日对你们虚与委蛇,并无长久的收容之意,是以觉得此人终究靠不住,而我也未见得会放过你们,所以打算趁夜离开洛阳吧?”
那两人均是一愣,望着霍斩言温柔英俊的脸庞,越发的心悸胆寒。
霍斩言倾身而起,迈着步子向他们走了过来,不紧不慢的道:“可是你们也知道从此处离开后,必会遭到神龙教追杀,若要保得性命,就得让自己强大起来。那么,该如何做……才能让自己强大起来呢?”
他的声音轻柔和缓,仿佛要融化在夜色里,然而在这两个人听起来,却是冷冽如刀锋,一点一点凌迟着他们的内心,将掩藏在其中的丑恶揭开,曝露在日光下,无处遁形。
大和尚恼羞成怒,铜锤指着霍斩言:“姓霍的,识相的快快把江月楼的武功秘籍交出来,不然我们一定杀了你!”
霍斩言负手站在亭阁前,望着他们,语气甚是云淡风轻:“如果我交出了秘籍,你们便不会杀我了么?”
穷书生冷笑道:“你说的没错,就算你交出了秘籍,我们还是会杀你,不过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如若不然……”
他的眼神骤然阴狠,面目狰狞:“我有几百种方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霍斩言也不见气恼,只是静静道:“江湖传言,得到江月楼武功者便可独步天下,不过……这种武功却不是任何人都能练得起的。”
那两个人一听他这样说,便知霍斩言敬酒不吃吃罚酒,穷书生不由冷笑道:“这么说,霍公子是非要动手不可了?”
他将铁扇拿出来,脸色阴沉的靠近:“霍公子,你不要怪我们,要怪……就怪你放着好好的武功不学,偏要去嚼那破书本吧!”
霍斩言负手站在原地,狐裘披风映衬下越发显得清贵逼人,他微微颔首,目光冰凉而幽静:“我从不与人动手……”
“哦?”穷书生挑了挑眉,冷嘲热讽道:“霍公子倒是个文雅的人,不过,你的死期到了,还是到阴曹地府里文雅去吧!”
他的话音未落,便举扇朝着霍斩言攻了过来,大和尚也拎起铜锤配合他的行动,两道身影夹杂着冷冽的杀气,从前方直冲过来,然而霍斩言却依旧负手站在那里,注视着他们的逼近,一动不动,清淡的神色中,不见惧怕,也感受不到任何的杀意。
大和尚飞跃而起,举起铜锤奋力向他的左肩砸去,几乎是一瞬间,霍斩言的身侧顿时起了一阵狂风,内力的气流肆意环绕在身体周围,将他紧紧的护在其中。
穷书生见到这番景象,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大喝了一声:“不好,回来!”
然而那大和尚却已收不住自己的攻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那条臂膀被卷入肆虐的气流中,顷刻被绞成肉屑,连骨头都碎成了残渣,整条手臂像是被什么东西融化了一般,散成一团血雾,随即又被狂风吹散,不见了踪影。
大和尚震惊的瞪大了眼睛,那一刻竟连疼痛都感受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