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游步。金乌西坠,天边的云彩都染上了一抹艳丽的红色。薛氏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心中忐忑不安。今日,她刚刚从紫玉的院子里探到一件事,就是紫玉打算要将府里的每件东西都上了册子。这当中,也包括了她现在住的院子。
当初,薛氏掌家的时候,从库房里拿了不少好东西,有些东西,根本就没有机会出手,如今都堆在自己的房里。因为他们一家子来投靠陈进的时候,并没有带来任何值钱的东西。若是紫玉借着登记的机会,查出自己的房里有库房的东西,不但丢人丢大发了,只怕还会被那个小贱人狠狠羞辱一次。
想到这些,薛氏的银牙都咬碎了,当初,她是寻了不少机会,让薛银娘勾搭陈进,偏偏那个老太婆暗中使坏,才让薛银娘功败垂成,想起来,就让薛氏的心肝一阵痛。若是嫁进来是薛银娘,她何必担惊受怕?
“嬷嬷,今日请你来,是有要事和你相商的。”薛氏放低自己的姿态,谦恭道:“这些年来,蒙你老人家的指点,我才能有今日,这次,你得给我出出主意才好。”
宋嬷嬷的嘴角微微一弯,通常,做主子说这样的话,那就是一种诱骗。若是主子真的信你,不必开口说话,她直接就会把差事给你做,若是主子不信你,就会在开始的时候百般拉拢,之后,是百般监视。倘若做下人的,有一步走错了,就有可能就万劫不复。
当初,薛氏不过是看宋嬷嬷可怜,施舍了几碗饭给她吃,结果,这宋嬷嬷就认了死理,非要给薛氏做奴才。薛氏见她挺能干的,就把她留在身边。后来,陈进当了大官,他们一家子都进京,本想着打发这宋嬷嬷走的,偏偏这个宋嬷嬷却说,她是京里大户人家出身的奴婢,若是能带她入京,必定能助自己一臂之力。后来,到了京城,薛氏两眼一抹黑,多亏了宋嬷嬷的指点,薛氏才能逐渐掌握了陈府的中馈。
说的好像非常体贴宋嬷嬷似的,若是宋嬷嬷没有经过内宅激烈的争斗,兴许也会感激涕零。可宋嬷嬷是什么人?她在跟人家斗心眼的时候,指不定这个薛氏还是留着鼻涕的小姑娘呢。“二太太的苦心,奴婢自然是晓得。”
宋嬷嬷闻言,眼皮微微一抬,闪过一丝不屑的光。这薛氏也是一个平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的人。对她有用的时候,极尽所能的拉拢利用,不能用的时候,想着这些日子,自己在针线房的日子,宋嬷嬷的眼里不由地闪过一丝厉色。jte。
想到其中的厉害关联,宋嬷嬷的脸上皱纹微微拢起,然后又慢慢舒展开来,她一个光脚的奴才,难道还怕一个瓷罐一样的主子吗?“二太太说的是哪里话,只要你吩咐一声,奴婢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薛氏不是一个饮水思源的人,她一得了府里的大权,就把宋嬷嬷给派到针线房去了。一来,就是防着宋嬷嬷在背后算计自己,毕竟,薛氏是亲眼见识到宋嬷嬷的手段和心机,心底最怕的就是这样的奴才。二来,预防宋嬷嬷将自己的事情抖露出来,针线房里有自己安置的人,老太婆也不会伸手到那里去,宋嬷嬷放在那里,最是妥帖不过的。步姿步东。
“二太太客气了。”宋嬷嬷斜签着身子,坐在小杌子上,“当年,若不是二太太赏一口饭吃,奴婢坟头上的草,只怕有一人高了。”
薛氏立即笑的跟一朵花似的,“我早就知道,嬷嬷你是最体贴人的。总算没有白费我一番苦心。”讲到一半的时候,薛氏停了停,然后端起手边的官窑缠枝牡丹纹茶盏道:“嬷嬷,在这个家里,如今我能信的,也就你一个了。”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年过半百的妇人,掀着帘子走进来,对薛氏行礼道:“二太太万福。”那个妇人穿着一身石青色的比甲,一条绯红色的裙子,一头夹杂着银丝的发髻梳得整整齐齐,插着几支鎏金银簪子。
薛氏急忙上前扶起那个嬷嬷,嘴里笑着道:“嬷嬷,不须如此多礼。”
就在此时,薛氏的贴身丫鬟在帘子外,低声道:“宋嬷嬷来了。”
薛氏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道:“快让她进来。”
“嬷嬷,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你提它做什么?”薛氏很满意宋嬷嬷的话,脸上的笑容越发亲切了几分,“说真的,我是把你当成自家人,才会让你管着针线房里的事情。这种事情,又轻松又不易出错,嬷嬷年纪大了,最合适这样的差事。”着过我她。
挑了一张紫檀木雕五福捧寿纹的玫瑰椅子坐下,薛氏重重拍了一下桌面,咬着银牙暗想:不管是那个小蹄子,还是那个老东西,迟早,她都要一锅给端了。
薛氏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得意。
这话说的极为熨帖,听着薛氏的眉头完全舒展开来,望着宋嬷嬷满是皱纹的脸,突然间觉得,这样苍老的脸,也是有几分可亲的地方。于是,她笑容满面道:“赴汤蹈火的事情,也不敢劳烦嬷嬷。我这个人,最是好心肠的,怎舍得嬷嬷劳心劳力的?”说着,薛氏话锋一转,指了指紫玉的院子方向。“你也晓得,如今这家里来了一个厉害的。倘若,我没有法子治住她,不止是我的日子难过,以后,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举府都知道,你是我带过来的人,只怕她头一个要收拾的人,就是你了。”
宋嬷嬷很想冷笑,自己是她带来的又如何?这新来的夫人,纵然没有一点眼力劲,也是有心眼的人,怎么会拿一个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