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下轿到一路自己履行了几十种形式的拜天地,慕止一直处于神游状态。
她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要脱离了自己的身体,连耳边清晰可见的话都充耳不闻,机械的做着传统的礼法。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慕止被送入太子殿。
喜娘交代好了一切,轻轻关门出去的那一刻,慕止才恍恍惚惚的如梦初醒一般,她甚至记不得自己是如何和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走了这一遭流程,甚至连自己是怎么回到这里都好像记不清。
慕止不安分的坐在床榻之上,低眼看着手边与自己身上一样鲜红的丝绸棉被。漆黑的眼里像被蒙上了一层雾气,手指轻轻的攥紧,指甲深深的掐进肉里。
马上就可以离开了,心脏猛烈的震动,她脑海里都是沈沾墨那深邃的瞳仁坚定的话语,想起沈沾墨慕止紧张到极致的内心缓缓的平静下来。无论经历了多少,无论承受了多少,都是值得的,等到他一切都值得了。
有人的脚步在一寸一寸的靠近房间,不紧不慢,不慌不张,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慕止的心尖子上。
门被轻轻的推开,又轻轻的关上。
慕止本就悬着的心险些从嗓子口跳出来,在来人还未走近的时候,就不可抑止的迅速起身,一把扯下罩在头顶的红色喜帕。
但下一秒,慕止浑身僵硬的握着手中的喜帕,手脚一寸一寸冰凉,仿佛那日刺在自己胸口的箭非但没有拔出来,又更深了三寸,直穿心底。
沈沾墨深红色的大红锦衣在红烛下闪着不知名的光,他挺拔的身姿熟悉如初,那张已经印在慕止脑海里的俊容在此刻模糊起来。
沈沾墨似乎很满意慕止此刻的表情,他长臂一挥将眼前的慕止拉进怀里,依旧是那个怀如今却天寒地冻,沈沾墨微微俯下身,淡淡的酒气从薄唇里渗出来:“这么迫不及待?嗯?梁慕。”
慕止任由他箍着自己,任由他伸出纤细又冰凉的手指磨砂在自己的耳际。
她想起了初落异世的那时,他就是用这只手在悬崖之巅救了自己,那时她如落世仙君,她想起入宫当夜,他用这只手轻薄了自己又救了自己一次,他邪魅的像个qín_shòu。
她想起他在每个不经意偏偏又恰到好处的救自己于水火之中,解自己无数危难。
她想起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每一个时刻,那些一点点将自己的心弦一点点波动的时刻,想到最后,慕止的拳头紧紧的握紧,她在他怀里忍不住颤抖起来。
为什么,沈沾墨。为什么,谁都可以你不行啊。我都说了,这是最后一次了沈沾墨。
沈沾墨。
很想问,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而这些日子里有没有一句话是真的,有没有哪个表情是真的。
看到她冷时心疼的表情是真的吗?看她即将死去心痛的表情是真的吗?看她开心的时候带笑的表情是真的吗?
到底,有没有也像她一样,真过那么一刻呢?
“离开?呵,这个念想还有吗?”沈沾墨感受着慕止身子的颤栗,他伸手将她的下巴抬起,像许久之前那般,迫使她看着自己。
慕止便真的抬起眉眼望进他的狼眸深处,哀莫大于心死也不过如此吧。
“没有了。”慕止的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任何波澜。
她以为的亲人,她以为的朋友,她以为的可以信任的人,她以为最后的希望。她在这个世上所有可以称为在乎的人,都背弃她。
天下之大,她却依旧孤身一人,好像从开始就跳进了这场给自己准备好的陷阱里,所有人都看着她像个挑梁小丑一般上蹿下跳,碰的头破血流。
“真的,没有了。太子殿下。”慕止的身子依旧微微颤抖,她的指甲已经深深的掐紧肉里,微微的腥气弥漫上来,慕止望着沈沾墨一字一句的说。
一句太子殿下,刺穿了慕止早已残破的心,也刺穿了沈沾墨的心。
好像有什么瞬间就消失了,再也找不到,永远,也不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