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冰冷僵硬,渐渐失神。浑浑噩噩之间,听见有人笑道:“将他丢到谷外去,瞧瞧能毒死几只凶黄雕。”迷糊中仿佛被人抬起,摇摇荡荡,过了片刻,天旋地转,终于再也没有任何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曲风扬迷迷蒙蒙地醒转,浑身冰冷僵硬,毫无知觉,喉中却犹如烈焰燃烧一般。耳边狂风呼啸,鬼哭狼嚎之声悠长飘荡。心中一凛:“我已经死了吗?这是在鬼域冥界吗?”
费力睁眼,眼前漆黑一片。过了片刻,才隐隐看见上方暗影交错,似乎是尖崖利石。远远地,几点幽蓝的火光淡淡地跳跃,在虚无缥缈中静静燃烧。寒风吹来,自己似乎在悠悠飘荡,落叶卷舞,贴伏于他的脸颊,又倏然飘飞而去。一群黑影从上方忽地急速掠过,腥臭逼人。
他睁眼看了片刻,便觉晕眩难忍,又闭上双眼。心里迷糊忖想:“这里又黑又冷,浑身上下没有丁点知觉,难道果真是死了吗?”心中蓦地一阵悲凉。混沌之中无法多加思考,又自沉沉昏迷。
再次醒来之时,浑身剧痛,仿佛所有骨骼、肢体都已寸寸断裂,又如万千火焰在体内炙烤焚烧,疼不可抑。曲风扬低声痛吟,心中一动,蓦地一阵狂喜,既然身体如此剧痛,那便是没死!
猛地睁开眼睛,旭日明媚,眩目刺眼。他想抬起手掌遮挡阳光,但琵琶骨剧痛难忍,手臂软绵绵地移动不得,这才想起自己几大关节骨骼已经被那玥海老妖敲碎。当下唯有眯起眼睛,费力地移转视线。
过了片刻,曲风扬方才逐渐适应这强烈的光线。徐徐四望,白日当空,应是正午,苍宇如镜,万仞峭壁四周环合,冰山雪崖,摩云参天,自己宛如在井底一般。
山风吹来,脊背生凉。侧头往下望去,猛吃一惊,身下万丈深渊,自己竟是悬空而卧!一张巨大的银光丝网纵横交错,牢牢地萦系在周围的峭壁山岩上,将他稳稳托住。
心中一阵迷惑,想起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来,难道自己被诸狗贼从那玄甲螭麟震敝兽身内抛落,竟这般凑巧,掉到这奇异的巨网上吗?
曲风扬死里逃生,心中说不出的欢愉喜悦,一时也不及多想,纵声高呼,回音激荡,袅袅不绝。
方喊了几声,周身便疼痛得如同要迸散一般,喘息不已;想要调息聚气,但经络大都碎断,真气无以为继,只得作罢!
忽听头顶传来尖利的怪鸣声,几只巨大的凶黄雕与尸臭鶓在高空盘桓,想来是被他那几声高呼招来的。
众鸟见猎心喜,猛地疾冲而下,朝他俯冲抓来。曲风扬一凛,下意识地想要运气挥掌,方甫用力,断骨锥刺,体内真气在碎裂的经脉间岔乱奔走,剧痛攻心,大叫一声,险些晕去。
劲风鼓舞,腥臭扑面,那几双巨大的翅膀扑煽着从头顶掠过,众鸟突然纷纷惊啼,盘桓环绕,冲天飞去,头也不回地逃之夭夭。曲风扬心下愕然,蓦地想起昏迷前所听见的话来——“将他丢到谷外去,瞧瞧能毒死几只凶黄雕。”
曲风扬心下登时恍然。是了,自己身中千变魔鼠巨毒,竟连贪婪的凶头鹫与尸臭鶓也要退避三舍。心中大觉滑稽,忍不住哈哈大笑。
心中一动,突然想起那千变魔鼠说的话来——“黑鬼?哪能这般便宜他?不出三个时辰,他连一根骨头也剩不下啦!”
不知自己业已昏迷多久?即便中毒之时,是昨夜三更,此时已是正午,其间也远不止三个时辰。何以自己竟依旧毫发无损?
心中狐疑,难道那魔女下手之时竟估错了分量?突然又想,之前周身麻痹冰冷,殊无知觉,当是中毒无疑,但何以眼下竟殊无麻痹僵冷的感觉呢?难道那巨毒到了自己体内,竟因为某种缘由自动消散了吗?越想越是迷惑。
心念自乱了片刻,头脑逐渐昏沉起来,重又迷糊昏睡。
再度醒来时,已是黄昏。夕阳斜斜地照在西侧峰顶,在冰雪的反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湛蓝色的苍宇已经隐隐可以看见点点星辰,鸟群横掠,咿呀鸣啼,山风凄冷,寒意彻骨,他躺在深崖下的巨网中,随风摇荡,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了一般。
周身剧痛难忍,口干舌燥,喉中烈焰熊熊燃烧,腹中咕咕直叫。曲风扬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这才想起已经许久没有进食了。看着鸟群从上空掠过,仿佛都成了烤得皮焦肉嫩的烧鸡。
饥肠辘辘,不能动弹,徒呼奈何。喃喃道:“辣块妈妈的鳖毛蛋,早知昨晚在剑池峰上就多吃几斤牛肉了。”想起昨夜宴席上的酒肉,更觉饥渴难耐。
蓦地一凛,不知眼下雪域族族的局势如何了?馨儿等人尚在雪域城内,臭泥鳅也不知回去了没有?倘若局势一旦为狗贼与古兽宫所控制,他们处境必将极为危险。以臭泥鳅之力,似乎也不是那玥海老妖的对手……越想越是焦躁,恨不能立时插上翅膀飞回雪域城。
但眼下全身几无一处可以动弹,倘若屠龙刀未失,雷电鹜在此,那就好了。想起被狗贼抢走的屠龙刀,更加怒恨难平。
“曲风扬——”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似有似无的呼喊。曲风扬一凛,全身僵直,心中狂跳,凝神倾听,依稀听见群峰之间有一个女子的声音,由远而近,在不住焦急地呼唤他的名字。
曲风扬狂喜,心道:“难道是馨儿和臭泥鳅找到此处来了吗?”挣扎着奋尽全力,纵声高呼应答。岂料他方甫呼喊,那声音登时止住,再无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