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潇黎那时候就已经是个踩着高跟鞋画着精致妆容,涂着鲜艳张扬颜色的嚣张公主了,又成熟又霸道。 走到哪里,气场凌厉得像刀子,姿态宛如女王。
那是和鱼小满相反的另一个极端。
鱼小满也艳羡幻想着自己满十八岁的时候,爹妈允许她涂涂抹抹得妖娆靓丽,穿上像公主一样的高跟鞋和吊带裙,让简律辰看到她也美丽发光得像个公主……
可他没等她长大。
哈哈,鱼小满后来认识了海瑟薇,才知道自己的肤浅。
纪潇黎不是女王,她充其量只是一个想嚣张地霸占一切的黑皇后。
真正的女王那么潇洒又雍容的姿态,是像海瑟薇那样的。不依附于谁,哪怕一无所有,自信得好像也能掌控全世界。
“哦,你是失恋了跑来的美国啊?可是宝贝儿,你不应该跑。你长得漂亮胸也不小,家里还这么有钱,再化点妆脱掉牛仔裤穿上丝袜长裙……你是无敌的。哦,你刚才那几招好帅,可是准头有点不对,踢到我鼻子了……不过我原谅你。话说回来,你不该跑,你跆拳道那么厉害,有什么女人斗不过呢?……汉堡很不错,你能不能再给我买包薯片?我会感激你的,放心,为了感谢你,从今以后,我罩你了。”
那是她和海瑟薇第一次见面,海瑟薇被几个校园女混混围剿,鱼小满仗义相帮,还给穷酸的海瑟薇买了汉堡啃着的时候,海瑟薇说的一句话。
那句话有点长,鱼小满倒背如流。
……
沉默的几秒里,鱼小满脑子里窸窣闪过一些被刻成默片的深刻场景,像是放电影。电影机一圈一圈转动,画面一帧一帧播放,按着时间顺序,变换着色调排列成排。
“鱼小满,并不是抢夺那么简单的。”
纪潇黎打断了她的思绪,盯着她的侧脸。
“简律辰没爱过我,你回来后其实早就察觉到了,那场抢夺里没有简律辰的变心,只有我的不择手段和你的善良和愚蠢。你现在,为什么要逃避答案呢?”
空气好像凝滞住了,鱼小满觉得心口有一口气淤积在那里,压得她发晕生疼。半晌才说:
“……因为答案没有意义。”
“是吗。”纪潇黎勾着红唇笑,“看来你真的很内疚。”
鱼小满回过头,直直盯着纪潇黎,手里的刀叉越捏越紧。
“我想我今天不告诉你,你是不肯放过简律辰和你你自己了。”纪潇黎喝了一大口红酒,像是酝酿什么沉积的情绪一般:
“我希望你成全我,所以我先成全你——如果没有鱼清明,我大概会保持沉默,继续让你内疚一辈子……我不喜欢你,我就是这么自私。”
“你不要再和自己和简律辰较劲了,他没劈过腿,你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始作俑者。”纪潇黎伸出手,把左手手腕上一直戴着的一套的千足金宽镯褪下来。
手腕上露出一道横着的伤疤。
鱼小满打量着那道伤疤,像是刀子划开的。可是纪潇黎,居然会自残?
“你很惊讶?”
纪潇黎同样留意着鱼小满的神情,“简律辰手心上,也有一道类似的伤口。”
……
“真的么?奸诈狡猾如大老板你,当年居然也会马失前蹄地,被一个女人设计?水果刀哦!?”
海瑟薇有点意外地坐直身体,砸着嘴巴。一把拉过简律辰的手,对着阳光看左手掌心的那道浅淡的红痕。
简律辰有点汗颜,海瑟薇太夸张了,这道痕迹不用对着阳光看,也能看清楚的。
“而且那个女人,还是现在被我和鱼小满普遍认为没脑子的纪潇黎!这意外地不科学啊……”
“从科学上来讲,我当年一点也不奸诈,一点也不狡猾。”简律辰不动声色地一点点抽回手,抿着薄唇为当年的自己正名。
“而且科学上,一个人想做坏事的时候,就像遇见危机的时候一样,智商会比平时高出几倍。”
“是这样没错……可你真的,真的,拿手去碰那个刀片啊?”
海瑟薇舔了舔嘴唇,想想用手捏着那个刀片的感觉就觉得骨头划得酸:
“怎么还有比还爱自虐的人啊,割腕伤害自己来威胁别人?……唔,绝对只会割别人的手腕来威胁别人。”
“纪潇黎的能耐,哪能和你未婚夫比呢。”简律辰谦虚地说。
“……好过分。”
海瑟薇捂着脸,声音奔溃:“为毛我未婚夫这点赢了你未婚妻,******一点都不让人高兴?”
“……还没成未婚妻。”简律辰纠正。
“你从前也傻白甜是吗?”
海瑟薇重新鄙夷地望着简律辰,“那种不喜欢的女人,要自杀就让她自杀去啊。靠,我就不信了,还真有不想死的人,敢对自己真割下去!”
……
“我真的割下去了呢……都不觉得痛。”
纪潇黎拿起切牛排的刀,在手腕那个位置上比划,声音很空洞:
“因为心里很空,拿着刀划过肌肤的时候,都不觉得痛。更早我那么干的时候,会指望着看到我的血,我父母脸上会流露出痛苦歉疚的神情。有时候只是花招……有时候,是真的想死。”
她死在黑暗的角落里,血流干涸,蜿蜒成河,整个世界都不会有人在意,也不会有人伤心。
鱼小满面色有点僵,她开始回忆审视鱼清明说过的“纪潇黎很没有安全感”这句话后面的含义。
为什么会想死。
……活着,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