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声音不洪亮却响彻大殿,尚有些沙哑却极清晰,让那些有心人再无法‘混’淆视听。( 章节ЩЩ. 。殿外陆续赶来的众臣跪在皇帝寝宫外的青石地面上,听着太监手持皇帝早已备好的传位昭书宣读了皇帝的旨意后,万岁之声轰然而起。
这,都在意料之中,不是吗,朝中但凡有点儿眼力劲儿的,在最后的日子里,也都知道了圣心谁属,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皇帝的种种安排,至此时,其真实用意也全都浮出了水面,所有京中兵力都握在与四阿哥亲近的人手里,叔瑫掌京郊丰台大营,隆科多掌九‘门’,宫中所有‘侍’卫都掌在忠勇郡王手里,三个人,三道防线,组成了最安全的防卫网,这三个人,人人都只忠于皇帝,可也人人都与四阿哥亲近。
掌握了兵力,帝位的传承自可无惊无险地进行。
‘玉’儿无力地靠在雅尔哈齐身上,一下‘抽’走了三十年的修炼成果,她从所未有的疲惫,只是,人生中,有些事,却是必须做的,哪怕,那会带来无穷麻烦,这个明里暗里护了自己二十几年的长辈,她若不为他做些什么,以后的日子,却必是要终日愧疚的。
这些年,除了少有的几个人知道,京中不曾传过任何关于她医术的传言;她昏睡的十年,不只雅尔哈齐与四阿哥在压制京中物议,皇帝也是极力帮着掩饰,若非如此,她醒后又怎能那般容易便再被京中贵‘妇’们接纳。一个一睡十年,一醒来就活蹦‘乱’跳还容颜不改的‘女’子,这在哪儿也该掀起一片议论之声才是,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她的生活,延续着十年前的悠闲自在。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这是人生该有的态度,感恩回报的态度。
人,一辈子,总该做几件该做的事,哪怕,明知那是傻事!
若连拼搏的勇气也没有了,生命,岂非如同行尸。
皇帝宣讲完传位旨意,看一眼笑得憨傻的那个‘女’子,心里又酸又暖,这个孩子,傻孩子呀!
让十四阿哥退入众阿哥身边,皇帝轻声道:“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傻,让别人送‘药’来便成了,何苦自己亲自送来。”
‘玉’儿虚弱地笑道:“别人送,这‘药’便化在空中了。”
四阿哥想着投入皇父口中之前一刻也不曾离开她的那粒圆珠,皇帝想着那仿佛溜进自己口里,入口即化的‘药’液,却都有些明白了。
皇帝看一眼四儿子,以后,就要他来护着这个傻孩子了。( 自己能做的,却是一定要做的。
皇帝看着殿上众儿孙,扬声道:“忠勇郡王福晋来此,是朕的旨意,众人皆知忠勇郡王福晋有只神雕,这雕这些日子却是去为朕寻‘药’材去了。朕在远方,有一奴才,为朕寻那举世罕有的神‘药’,那雕带着朕的昭书,寻了许多日子,才寻到,好在,那‘药’果然有用,能予朕多一些的时间……”
皇帝停住话头,看一眼人群中的八阿哥、九阿哥、十四阿哥,沉声道:“老十四,你方才说要尊朕的遗命,既如此,以后好好辅佐你四哥,莫要自误。”
十四阿哥趴在地上,声音艰涩:“儿臣遵旨!”
皇帝回头对四阿哥道:“老十四就不用去领军了,留在京中为朕守孝吧。”
四阿哥恭声应道:“儿臣遵旨。”
皇帝看一眼努力睁着眼,却眼看要倒下去的‘玉’儿,柔声道:“雅尔哈齐,把你媳‘妇’送到德妃那儿去,让她三个时辰后再来给朕磕头吧,你,快去快回,朕的时间,不多了。”
雅尔哈齐领命后抱扶着‘玉’儿退出了皇帝的寝宫,与李德全一起把妻子送到德妃在畅‘春’园所居的宫殿后,又赶紧跑了回去,皇帝的时间,太短了,身为人子,哪怕一次也没叫过阿玛,在皇帝临终之时,他也应该守在榻前。
李德全把皇帝的旨意宣讲过后,又留了皇帝身边的一个嬷嬷看护,也走了。德妃着人把‘玉’儿扶到了一边的一张榻上放置妥当,看着那个已昏睡过的‘女’子,德妃目光复杂,心绪百转,她救了她的夫君,她该感‘激’她,可她阻碍了她最宠爱的儿子的通天大道,她又怨她;她救了皇帝,让自己所出的老四可以名正言顺地继位,让她以后做太后可以做得理直气壮她该感谢她……
想着龙榻上,那个自己陪了近五十年的男人,德妃茫然了,以后,她的儿子就要威临天下了,以后,这后宫,便以她为尊了,可是,为什么,她却并不感到喜悦,那个男人,就要走了,她为什么觉得这样无措,空虚。他,压制了她几十年,当年,他一道旨意,就把她挣命产下的第一个儿子送到了别的‘女’人手里,没有一丝怜悯;她服‘侍’他,从一个宫‘女’,走到一宫主位的尊位,她为他生育了三子三‘女’,那个男人,那个永远坚定的男人,他,要走了吗?要一个人走了吗?
当丧钟敲响,紫禁城、京城,一片号淘悲鸣之声,之后,仿佛在顷刻间,城里、城外,举目所及,全被一片白‘色’所覆盖。
帝逝,举国皆哀。
帝逝,举国不闻笑声。
帝逝,举国皆一片白‘色’。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在位六十一年的康熙皇帝玄烨以六十九岁之龄病逝在他喜爱的畅‘春’园,其时,他所有的儿子、孙子、曾孙皆在‘床’前送他,其时,畅‘春’园外众臣跪送他升天。
皇帝亲口传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