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穿了,那就是个任性到了骨子里的丫头。
为着日子过得清净自在,她轻易不出府,也愿意花心力治好贝勒府不让府内的事儿传出府去,不过贝勒府之外她却什么也不管,连别人说她傻,她都笑呵呵不当回事儿;为着清净,她连所有贵妇们都喜欢的宴会都会找借口推辞不去参加……皇帝叹气,怪不得当初阿尔济想着给她寻摸那世代清贵的人家了,舒舒觉罗氏家的家风确实合她的性子,好在最后这丫头他指给雅尔哈齐了,若不然,他哪能有龙凤胎的孙儿、哪能如现在这样成日家有玉儿亲手做的舒适衣裳鞋袜可穿、吃到大雕不知去什么名山大川寻摸回的材料做的吃食呢。
只是,玉儿那丫头的影响力也太深了!
皇帝看着雅尔哈齐被她拿捏在手上,看着四儿子护着她,老十亲近她,老十三,老十八……皇帝越想越不放心,可是,玉儿又素来确是个老实的,而且,那丫头,当年帮着唤醒了老二,自己却陷入昏睡十年……
可是,就是这十年呀,就是这个原因,皇帝不放心呀,这事儿,他帮着儿子们一起瞒了天下人,可是,这到底是件异事呀。
事隔二十年,皇帝又找了钦天监的人给玉儿批八字,找了京中的大德高僧去问,最后连远方的活佛也没放过,一番折腾,最后,活佛传来一句话: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皇帝一个人坐在乾清宫里沉思了许久,一笑后又复一叹,终于撂开手去。
当生命走到尽头,当连话也说不清楚被儿子故意屈解心意时,皇帝出离愤怒了,忤逆之子,忤逆之子!
皇帝恨恨地吊着那口气就是不愿意咽下去,没想到,却被那个懒丫头救了。
看着玉儿苍白着一张脸倒在雅尔哈齐怀里,皇帝又欣慰又心酸,好丫头,好丫头!
皇帝不知这丫头为着躲懒无所不用其极吗?皇帝不知道这丫头救醒他付出了极大代价吗?皇帝都知道,唯其知道,才感动,才心酸心软。他的生命已走到尽头,这丫头的付出,可全无回报了,没见连他自己的儿子也不再惧他敬他,在他榻前公然违逆他吗?可玉儿呢,却全无顾忌,只心疼他这个长辈——这么多年,这丫头,还是这么个性子,做自己认为该做的,无惧,无畏,哪怕十年磨难,也不曾泯灭她的天性。
皇帝看着那个丫头被送出乾清宫,欣慰又遗憾,这孩子,这一年多,用尽了法子调理他的身体,她从未说出口,可是,皇帝的饮食,多少人关注,她做的好东西,功效如何,皇帝自然一清二楚,只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时间到了,便是人间帝王,亦只能束手由命,只是,没想到,她居然又为他换来三个时辰,利用这三个时辰,皇帝神智清醒地处理着他此前躺在**上心心念念未处理的事儿,做了诸多安排,确定能护着那个丫头,也能护着爱他的儿子们,才终于放下心来。皇帝体面地走完了他尊贵的一生,含笑溘然长辞。他之身逝之后,一切,有四子承担,他为天下的百姓找了一个爱护他们的君主,他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爱新觉罗的姓氏。
泉下,能见到他爱新觉罗家祖宗了!
飘在半空,康熙愣然地看着白无常。
“一代帝王,本使便免你锁链加身了。”
反应过来的康熙拱手为礼,白无常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看下方的宫殿,突然笑道:“那个女子,居然学有所成了。”
康熙惊疑地看着白无常,白无常心情不错,摆出请的姿式领着康熙走上一条幽暗冥道。
“救你的那个女子,将她修炼了三十年的魂魄之力全都赋予了你,只是,你先前那具躯壳已全然老朽,却只是支撑了三个时辰,而那剩余的,却附着在了你的灵魂之上,这魂魄力,实为种子,于你今后有大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