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葵中之蚕也。天府之国,西是青藏高原,东有三峡群峰,北为巴山秦岭,南置云贵高原。四面环山,据天下之险。其地形似蚕茧,其人能织善绣,固冠名以蜀。
弘孝十六年十一月,帝君传旨,罢营造器物,和明年上元节灯火。消息传出,天下哗然。继而传出流言:帝君身体愈下,已不久于人世。西北边陲,剑拔弩张,战事一触即发。
同一月间,容辉四人赶到了锦城。蜀中江南,云烟缭绕。虽当隆冬时节,绿柳青竹,亦随处可见。老者骑在熊背上,左手端着烟枪,右手中握了一株竹悠开口:“相传天下十之七八的制符师,都在蜀中,以青城山为马首。”
“‘张天师’的符,谁敢不知道!”容辉肃然起敬:“话说‘张天师’符箓畅销,还是因为巫山中有座酆都鬼城。时不时,就跑出几只小鬼。有钱没钱的,才都买他一张符。”洒然一笑,又问老者:“您也自称是是招魂驱鬼的行家,怎么就没‘张天师‘那份魄力呢?”
“雕虫小技,竭泽而渔,再喝西北风去?”老者嗤之以鼻:“老汉我心肠好,只度有缘鬼,还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容辉不由好笑:“所以人家住‘青城山’,占据洞天福地,受万千门徒供养。您呢?走街串巷,尽遭人白眼。”
“么样?”老者一愣,皱起眉睁大眼问:“我老汉说的不对?”
“您这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容辉胜似闲庭漫步,想到哪说哪:“您想啊,鬼是哪来的?怨魂变的。怨魂是哪来的?死人变的。死人是哪来的?活人变的。活人又是哪来的?娘胎里钻出来的。那只要世上有活人,就有死人。有死人,就有死不甘心的。有死不甘心的,就有变鬼的。您只要把那活人守住了,哪在乎那点假慈悲。让他该上哪上哪,这才是道。张天师有道啊,您呢,根本不上道!”
“咋子说?”老者吐着烟哈哈大笑:“你这个小娃娃,侃起歪理来一套一套地,难怪把这两个小女娃迷得团团转!”潇璇听得直皱眉头,睃向碧霞,见她冷眼旁观,才松了口气。
“你老汉不检点,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容辉讪讪然看向潇璇,见她没有反应,连忙转移话题:“我们要顺江而下,您老有什么打算?”
“老汉我继续当头两等人撒!”老者抽着烟,见众人不解,欣然解释:“巫,医,乐师,百工之人。我老汉又能给人招魂,又会给人看病,不但是头两等人,我还学了来两嗓子秦腔撒。”
碧霞点了点头,抬手轻挥,凭空托出一卷薄书,递给老者,淡然微笑:“后会有期!”
“美得很,美得很!”老者笑呵呵地接过,一股脑塞进怀里,顺势取出一卷布幌,扬手抖开,挑在了右手竹枝上。容辉循势望去,只见旗幌上写着“大罗金仙”四个藏锋大字,不由一愣。又见左右各有一列小字,“祝心想事成,治疑难杂症”,更加摸不着头脑。
“你们三个小娃娃,不错嘛!”老者跳下猫熊,又拍了拍熊头:“你也不错!”说完端着烟枪,扬长而去。走出十丈,纵声高歌:
我低头,向山沟,追逐流失的岁月。风沙茫茫满山谷,不见了儿时的天。
我抬头,向晴天,搜寻远去的从前。白云悠悠尽情地游,什么都没改变……歌声悲怆,渐行渐远。
容辉目送老者远去,不由嘀咕:“这是前辈高人吗?”又问碧霞:“你给他的是古姜国墓里的那卷帛书?”
“嗯!”碧霞微微点头,看向猫熊,不由一惊,失声出口:“金行灵珠?”
“什么什么,灵珠?”容辉看向猫熊,见它还憨头憨脑地看着前方,连忙追问:“哪呢?”
“就是‘天云族‘传承的‘金行法则’。”碧霞缓缓蹲下,摸着猫熊的头,仔细打量。
猫熊见这个从不打理自己的家伙,忽然抚摸自己,不由一阵哆嗦,连忙跑到潇璇身后。碧霞站起身来,欣然微笑:“刚才那老头把一股‘金行法则‘拍给了它,以后它就是真正的‘噬金熊’了!”如释重负,还有些得意。
“噬金熊?”容辉蹲下身凝神感应,发现猫熊体内果然有一道规则,正在聚拢它全身“阴元”,又问碧霞:“那这家伙以后该怎么喂?”
“金主收敛,旨在以阴聚阳。”碧霞正色嘱咐:“只喂五谷灵食即可,忌食熟肉。”说完仰头望天,片刻后悠悠开口:“我也要走了。”
容辉和潇璇互望,神色俱是一黯。容辉正色担保:“要帮忙时,只管来找!”
碧霞微愣,侧过身看向容辉,点了点头,转身而去。猫熊低吼一声,容辉待她背影消失,仰头见日出云端,已是中午时分,就商量潇璇:“我们进城去吃一顿吧,据说锦城的‘麻婆豆腐’天下闻名,能把豆豉做出肉味,我们去尝尝?”
潇璇点头答应,进城后非但将各色小吃尝了个遍,还买了十二套“张天师捉鬼符”,准备仔细研究。想着回去少不了走亲访友,又将各色蜀茧各买了十二匹,将各色名笺各买了十二刀,再往南去。傍晚赶到岷江边一座小镇,乘船南下,直奔宜宾。然后转乘直抵扬州的快船,顺流而下。
三峡水急,船行飞快。待到夷陵,已是弘孝十七年。
正月,北方大饥,朝廷开仓赈济燕京灾民。正月十五大朝,忽有有言官弹劾“湟水真王”欺君枉法,圈地害民,导至弘孝十四年战事失利。群臣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