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船雅舱里,容辉坐在一方五尺玉璧前,见潇月梳了“垂鬟分肖髻”,穿了套水天一色的深衣,精神尚足,气色却差了许多,也知道她操劳庶务辛苦。感激之余,说起别来情由。
三言两语之间,潇娟知道凌霄有了好转,暗暗松了口气。容辉听说容雪修为大进,拜在了蜀山门下,精神一振,欣然招呼:“你快喊她来,我有话说!”
他眼见潇月走开,不由嘀咕:“这小妮子,造化不小啊!”随手在椅边几上端起杯茶。没等片刻,只见潇娟穿了套紫罗深衣,容雪穿了件青罗半臂,亦如往昔俏立,欣然问候:“你真的踏上了第九重天?”却见她身边还有个影子,于是走上前去拍玉璧。
玉掌相击,“啪啪啪—”连响三下,璧上影像泛起一簇灵波,五光十色,片刻才恢复。容辉见她身边仍然有道残影,只道相隔远了,灵力波动不稳,不由嘀咕:“什么破烂玩意!”
四人看在眼里,不由好笑。青衣容雪点头承认:“是啊,多亏碧霞姐帮忙……”
容辉不及深究,长话短说:“我们刚到粤江口,被一群海贼围住了。他们有战舰,我们冲不过去。你全速过来,几天能到?”
青衣容雪微怔,估了个保守数字:“五十万里的话,一天能到,今晚子夜之前……”
容辉呼出口气:“那好,我等到明天早晨。”忽见影像泛花,显然是灵力波动异常,再难维持通讯,抢着说了句“快来”,掌声而起,推开舱门,开口就问:“他们又要开炮了?”
三维巨船,龙首鲤身,长足三十丈。甲板上建着前后两殿,甲板下还有三层卧舱。水下八十一片“龙鳞”熠熠生辉,正支着一道结界。“是来叫阵了,其中有个七段‘武师’,我们又要费一番手脚了。”凌霄用束发金环挽了个缵,戴了条砗磲珠链。走进前殿,仰头见容辉从二楼舱门里出来,正色追问:“联系上了吗?怎么样?”款步轻移,一身锦斓纱丽随风而动,如火如霞。
“联系上了,容雪已臻‘太素境’第九重,相当于他们的‘大武师’。”容辉眼前一亮,边走边说:“她说子夜前到,我说我们能撑到明天早晨。”顺抄手游廊走下楼梯,出殿观看。
时当正月,风大浪急,纵是吃水三丈的龙船,也不免上下起伏。容辉纵身跃上桅杆,借瞭望台观察敌情。三千丈外,八搜“黄级”战舰仍拦着去路。
战舰两层甲板,上层剑桥峥嵘,前后各设一列炮台。下层占满了用盾持剑的武士,锋芒闪闪,甲光霍霍。他看得咂舌,不由轻叹:“东瀛人成气候了呀,瞧这舰队,就是从我们手上抢的……我们冲出去容易,可我们一走,这一船人可全完了……”
“若非‘真王’援手,我早已毒发。这个时候,就更不能丢下他们……”凌霄网:“离下一次炮击,还有半刻钟,那船上的高手又要来叫阵了。”
“你身上的毒还没完全炼化,这几天连续施展道境,不会被反噬吗?”容辉偏过头看着她精致苍白的脸庞,柔声询问:“说实话,到底要不要紧。”
“没事!”凌霄心里发暖,抿嘴微笑:“至少撑到半夜没事。”相伴一年,已更加了解对方。他冲动易怒,遇事有勇有谋,坚韧而倔强。她恬静温柔,凡事三思而行,胆大而心细。相知越深,越觉得对方适合自己。
容辉不疑有他,凝神查看四周,忽见后殿中走出个银衫青年,手握古剑,身姿如松,正是“真王”世子,连忙询问:“朝廷怎么说?”
“礼部在和东瀛交涉,兵部调了广州守军来援。”世子凝视西北,沉下脸说:“广州卫根本没有水师战舰,要让他们游过来吗?”说话间白虹呼啸,三人自舰上滑来。人还未至,法力先出,三枚冰箭劈波斩浪,破水而来。
容辉早知道朝廷指望不上,轻哼一声,看准那七段“武师”,招呼凌霄:“你挡住另外两人,我便会会这位东瀛高手。”左手轻挥,一掌“节节争锋”。
他辗转南洋,练功不辍,不但重新凝聚了“元神”,还踏上了第五重天,功力又强一倍。掌风如澜,化作一道清虹。如露如电,呼啸而出。
冰虹相击,发出一声闷响。冰箭崩溃,白汽飞溅,竟似被烈焰瞬间融化。清虹中泛起一层紫芒,去势不减,撞向箭后白虹。容辉身随枪走,窜出结界,御风相随。
“兵法合一?”白虹中发出一声轻疑,光华收敛,显出个白袍老人。他凝视紫虹,抽出腰间长刃,抬手斩出。
白刃一闪,化作一道激流,冲向紫虹。金铁相击,“铮—”,一声轻鸣,直刺人心。一枪一刃,锋芒相抵,钉在了海上。法力激荡,罡风横扫,水花飞射。海面被威能所压,凹下个十丈巨坑,巨浪向外排开,亦是震耳欲聋。
容辉身子一震,轻哼一声,吐出口闷气:“老家伙,不在家里纳福,来来送死吗?”又是一掌“节节争锋”。风云色变,清虹飞袭,直冲长枪。
长枪忽得后助,激颤轻鸣,继续前冲。锋芒闪烁,顺势融入清虹。长刃不敌,哀鸣一声,被震飞回去。老者没有后劲可施,眼见长刃飞回,抬手接住,顿觉掌心一暖,竟被一股暗劲侵入了身体。
他运气压制,却似吞了一块烙铁,不由暗叹:“至刚至阳,这是什么功法,竟然霸道如斯……”又觉身外一紧,清虹迎面撞来,不由骇然:“这小子果然棘手,难怪那么多人折在了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