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辉随声附和:“说到热肠古道,救人危难,天下谁又比得上女侠您老人家!”这一语慷慨激昂,义正词严,旁人绝听不出半点破绽。他却在暗骂:“臭婆娘忘恩负义,早知道如此,让你毒死算了!”
少女连听几句,均和自己所想大相径庭,心中更恼:“还不认账,不知道从来只有姐骗人家份吗?”不由轻斥:“臭小子油嘴滑舌!”飞起一脚,正中容辉屁股。好在她重伤初遇,腿上并无内劲。
容辉身形得脱,踉跄几步,拔腿便跑。少女心中好笑:“跑,不知道姐轻功天下无双吗?”微微一笑,身形晃动,倏忽间挡住容辉去路,嫣然笑问:“你不是要问我闺名吗?怎么没听到就要走了?”语声悦耳,极尽嘲讽。
容辉追悔莫及,陪着笑随声附和:“姑娘行侠江湖,做了好事向来不留姓名,我等受过女侠恩惠的穷苦人家,自不敢犯女侠的忌讳。我这就回去为女侠立一面万年牌,早晚三炷香,日日供奉!”话没说完,双腿却不听使唤,转身又跑。
少女长臂倏出,一把扣住他左腕。触手毛糙,瞥眼见是一条绷带。自己劲使大了,鲜血涔涔渗出。又见自己腕上也缚着一样的布条,不禁同病相怜:“都是穷苦人家,我又何必来欺负他。我尚有一技防身,他却要处处讨人欢心!”心中一凉,当即松开手来。
容辉身形得动,拔腿又跑,心中却骂:“臭小娘,小爷这就去带人来抓你!”
他从前看戏听书,每当听到英雄好汉被小人陷害,心中总是不平。后来年岁长了,常常听到一些“劫富”“盗窃”的江湖事,却见自己这么穷,那么多佩剑的江湖豪客路过店里,也没人来济过他,于是再也不信什么“劫富济贫,侠义道”之类的鬼话。
他如今有了这番遭遇,轮到自己去当告密的小人,不禁又想:“你自去当你的女侠飞贼,又与我什么相干。我救你一命,不图你的回报也就罢了。你既忘恩负义,也怪不得我心狠手辣!”转念只觉那些恃强斗狠,最后枉死的“英雄好汉”都是自己找死,怪不得天道、运数和旁人。
他心中恼怒,带着满脸悲愤大步前冲。只是体内贫血,没跑出几丈,已累得呼呼直喘。正慌乱间,眼前白影晃动,少女又已挡在身前。
容辉忙换上笑脸,连喘了几口粗气,随声附和:“女侠还有什么吩咐……小的……这就去办……”双腿发软,恨不得当场跪下。一句话侃侃说完,双颊已涨的通红。心中更是憎恨:“大丈夫死则死尔,岂能被一个小丫头玩弄于鼓掌之中。老子打不过你,也要骂你个狗血淋头。”
他正要开骂,少女却说:“你别这样说话好吗,我也不是什么女侠。你腕下伤口破了,我给你重新包好!”语声清脆,只听得容辉心神震荡,又觉“久旱逢甘霖”,一阵舒坦,又想:“老子手上的伤口还不是你弄破的,反正老子光棍一条,还怕你这小姑娘不成!”干脆破罐破摔,竟直坐到草地上,伸出左手吩咐:“那你还不快包!”转眼又成了市井泼皮,得理不饶人。
少女不由腹诽:“臭小子,原来你知道姐心肠软。你等着,等你伤好了,姐再来收拾你……”坐下来出指点了他臂上穴道止血,又在自己衣襟下摆撕下一条雪绫,为他重新裹伤。
容辉从没被一个陌生姑娘如此照顾,心中大是受用。侧头见她并无恶意,又问:“你叫什么,怎么中毒受伤了!”再也懒得跟她客气。
少女脱口而出:“我叫楚潇璇,怎么中毒嘛……一言难尽!”她语声淡然,又侧过头问:“你呢?看你精通药理,而且胆略过人,应该是名医世家之后吧!”
容辉时才一惊一乍,这时天上地下,实在乏了,见眼下有个美人伺候,心叹一声:“此身无憾!”索性撂下性子,随口应承:“掌柜的唤我小辉,是不是名医世家之后,我也不不知道。我爹是乡下山里的土郎中,平时给人治个头疼脑热,伤筋动骨,蛇蝎鼠咬的。小时候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窍门。”只当潇璇是邻家小妹。
潇璇睁大眼睛,摇头不信:“小辉!这算什么名字,你真的不肯说?”
“这丫头武功厉害,还是少惹为妙!”容辉老实承认:“我家姓李,叫容辉!”
“容辉,容辉……”潇璇喃喃念诵:“锦衾遗洛浦,同袍与我违。独宿累长夜,梦想见容辉……你家里还有兄弟吗?”
“你怎知道?”容辉一怔,还以为他会算卦,又细细解释:“容光是我哥哥,从小随爹采药问诊,大嫂说得病的人太少了,村里只养得起一个郎中,就托人送我来作学徒,说若学通经济,前途无量。”
“容光……日月有明,容光可照。”潇璇额首轻笑:“你爹爹倒省心。”
容辉洋洋自得:“反正我听着顺耳!”
潇璇又拿他打趣:“经、史、子、集,你读到哪一本了?”嫣然一笑,千娇百媚。
容辉心中受用,反唇相讥:“我要是读了经、史、子、集,你此刻焉有命在!”俯仰自得,十分畅快。
潇璇虽感容辉的救命之恩,但有些话还得先说清楚:“你要敢打姐的主意,你就等着……”心随意动,红了脸深吸一口,看着容辉正色说:“你在我昏迷时说的混话,我恍惚间也听进了一些。”她眼神清明,信誓旦旦:“你救了我性命,我也不说什么多谢,你我今后姐弟相称,生死相随如何?”
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