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心听见是冯妈的声音,转过头冲着她笑:“是冯妈啊!我没想什么——就是最近天气越来越冷了,想着是不是该去把炉子火炭都准备准备了,咱们好过冬啊!”
冯妈看得清爽,刚才苏绾心的脸白一阵红一阵,分明不对头,便是摇头一笑道:“小姐,你是我带大的,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么?一定是因为请柬的事吧!”
“请柬?什么请柬?”苏绾心一怔。
冯妈意识到说错了话,一时间慌了神摇头道:“没什么!”
苏绾心哪能给她这样瞒过去,歪头一笑,伸手紧紧攥住她因为过度劳动而粗粝的双手:“冯妈,我可是你一手带大的,你心里想什么我也清楚得很呀!你说的请柬,到底是什么呢?”
冯妈见瞒不过了,低头叹了口气:“唉!上午的时候,明家送过来一张请柬,那时候我去送豆腐了,秀珠接了——是明少爷要跟乌家二小姐订婚了……要请客!”冯妈脸上一阵阵黑青颜色,半晌才想起来安慰苏绾心,“小姐,你千万别难过!那个讨厌鬼,不要就不要了!”
苏绾心隐隐想到了可能是明尚订婚的请柬,突然从冯妈口中听说,还是暗暗吃了一惊,回过神来硬憋出一副笑脸来:“咳,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今儿白天我就听说了!没关系的冯妈,我一点都难受!他跟我开了个玩笑而已,我一点都不难受!”话虽如此,苏绾心还是在一瞬间觉得有些恍惚——原来谢灵欢说得都是真的!
“小姐,你……没事吧!”冯妈或许是看到了苏绾心的不悦,赶紧劝道,“从这件事,这明尚也不是什么好人,何必为他生气!”
“我不生气。”苏绾心长长地吸了口气,“我不仅不生气,明尚订婚的那天我还要过去……我为什么不去呢,我若是不去,就好像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来了!我苏绾心问心无愧!明尚的父母,发这个请柬过来,就是想让我死心塌地跟明尚绝交罢了!我跟他绝交可以,但我不能这样莫名其妙的被他们这样欺负!”
冯妈愣住了,不认识似的看着这清丽绝伦的美少女。
苏绾心一下子站了起来:“从前我就是太好性子了!所谓人善被人欺,我从今儿以后再不要被人欺负!明尚的父母不就是想让我放手吗?又何必这样羞辱我!难道就是因为咱们家是败落的官宦人家么?就要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反复羞辱?”
她的口气虽是冷厉逼人,可脸上却是流露出几丝悲哀,分明想装出一副坚强的样子,可是泪水就是忍不住往下流。她强忍住心里的委屈,抬起手臂狠狠在脸上擦了一下,可嗓子已是硬了:“冯妈,家里还有些闲钱吧,我想去买一身新衣服……”
“不,不止新衣服,还有新鞋和胭脂,我的小姐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赴宴!”冯妈一脸怜爱地伸出双手擦掉苏绾心脸上的泪水,哽咽说道,“我的小姐永远是最好的最漂亮的!谁辜负了我的小姐,他就是瞎了眼!”她说这话时,语气中满满都是骄傲。
苏绾心被她粗粝的手掌磨得脸通红,摇了摇头强露出一副笑容来,握着冯妈一起坐在炕头,摩挲她的手说道:“冯妈,这些日子,我都没跟你好好说过话!冯妈,你虽是我的奶妈,可我把你从来都是当娘亲一样的看待!这么些年,吃苦受累都是你,也没听你抱怨过什么!冯妈,我谢谢你!我想死去的爹爹和神智不大清醒的妈若能开口说话,也是一样想谢你的!冯妈,不管将来怎样,我都要奉养您安乐终老!”
刚才冯妈只是面有戚戚,如今听了苏绾心的真情流露,竟是激动得一下子泪如泉涌,捂着嘴哭道:“小姐啊小姐……这些话,可是戳进我心窝子里了!冯妈真是命好!遇上这么好的公爷主子,又奶了一个菩萨心肠的好小姐!从来还没听说过给奶娘养老送终的……小姐啊,我的小姐!”
看她呜呜哭了起来,苏绾心也是悲从中来,想起家里这一系列的变故,两人相拥抽泣,又是相扶着擦拭眼泪。
苏绾心环视着这个破败的家,不由得坚定想着:我苏绾心对天起誓!从此之后必定是睚眦必报!再不容忍任何恶意了!我要振作起来,让苏家亦是重新振作起来!
两人呜咽甚久,才是起身各自干活。苏绾心做完了功课,一面帮着冯妈烧火,一面捧着装满了水晶珠的笸箩研究新式的花样。
秀珠一路蹦跳着进了小厨房,看见苏绾心便是笑道:“小姐,翔宇找你呢!”
“什么事呀?”苏绾心放下手头的活儿,站起身净手,见着林翔宇对他微笑,“是有什么事吗?”
“苏小姐,今儿的货款我帮您捎回来了!”林翔宇将几个大洋塞到苏绾心手中,又从怀里掏出几张两指见方的牛皮纸来,笑道,“这是我这个朋友送我的,你看,是领布料的票子,我也用不着,您拿去使吧!”
“这是布票么?”冯妈好奇地走过来,从苏绾心的肩膀越过去目光看着,“哟,还是凤罗庄的缎子布票呢!得好几个钱吧!”后一句话就是冲着林翔宇笑着发问了。
林翔宇摊摊手,耸肩一笑:“这我不知道,反正我从来不穿缎子衣裳,不吸汗,又实在花哨,不如苏小姐拿去做一身妥帖的衣裳吧!女孩儿不都爱穿缎子旗袍吗?”
苏绾心多少是有些心动的——凤罗庄的缎子料极为难得,统统都是南洋或者印度的进口货,平日里有钱都不一定买的到。就连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