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还没出来,就起了风,飘起细细的雨丝,天色灰蒙蒙,地上的草看上去油得发绿,多了层厚重的感觉。
草原的雨雪是上天的恩赐,因为过后草会长得更好,牛羊能喂得更壮。当然,来塞外有着更重要政治军事意义活动的康熙不会这么想,不过,现在正好给他一个借口,不用见那些嘴上一套背后一套的,不见利益不妥协,不耀武力不屈服的人。
他不想去猜测那几个被他圈禁在毡帐里的儿子,反而有些担心小十八,孩子,还是小的时候可爱啊,刚到的时候他还拿着自己送给他的小弓箭说要抓兔子呢……他能抓什么兔子,自己要送他还不乐意,只能暗中吩咐护卫帮他。
一脸天真崇拜地叫着自己“皇阿玛皇阿玛”,小小地身子整天跑前跑后,遇到丁点高兴有趣的事都要跑来跟自己说,有点儿好吃的也拿来孝敬自己……自己真不该带他来的,塞外不比京城,天气变化大,他还小,难怪要病倒,可恨那些个太医,关键时刻没个?用!
还有那些逆子,他心情复杂地抚着头又坐下,孩子养得太成材了,都有自己的想法了,他们就像参天大树茁壮成长,而自己却渐渐衰老,对着繁复的朝政越来越有力不从心之感,再不服输,身体也不如年青时硬朗,而他们,毕竟是自己的骨血,也曾经仰着小脑袋一脸崇拜地看着他、模仿他,匍匐着亲吻他走过的路……他曾寄予厚望,严厉教育,希望他们成才,成为大清的栋梁,可如今却要亲手将他们削掉,怎么忍心?!
可是不忍心,难道任他们将野心膨胀下去?素日奢侈无度朕忍了,派他南巡收受贿赂朕忍了,将外邦进贡物品贪入私囊也忍,可是今日他能派他的亲信侦察自己的起居,甚至他自己也在夜间窥视自己的动静,他日呢?孰不可忍!
而胤祥又是基于什么样的心理前来密告?这个他一直以为纯直勇毅的儿子,是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心思,他想利用朕除了太子,觊觎储位吗?
他们能不念手足之情拉太子下马明日他们就能为了更高的权势利益对他这个皇父下手……
想到这里,他的手微抖了起来,父子相残,难道这是注定的局?
放任不管,到最后不管他将大清交到谁手里,都会陷入永无休止的朝争,更甚者,是兵连祸结整个大清四分五裂……他这个皇父难道要让自己的儿子,自己精心挑选的大清继承人担上屠兄弑弟之名,只能将所有的精力放在平衡势力而无力整顿江山社稷?
要怎么做?
为了大清。自己这一生,所选择的所抛弃的,不就是为了大清为了爱新觉罗家的天下吗?他的心渐渐冷硬起来,太子……
“皇上!”李德全一脸惊喜地进来,“十八阿哥好了!”
“哦?!”康熙惊喜地站了起来,虽然太医没有明说,但他一生面对过多少这种状况,早从他们的说辞和态度里知道了小十八的危险程度,得救的希望不大,才会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喂下老四孝敬上来的三色莲籽,没想到真有奇效!“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
“奴才照着皇上的吩咐将莲籽磨成粉加在水里给十八阿哥一点一点喂了下去,开始没什么变化,大约过了两刻钟十八阿哥身上的烧开始退了下去,接着十八阿哥……身上出了很多黑污汗渍……又过了两个时辰,我们第三次给十八阿哥清洗完后才没再出汗……奴才见十八阿哥呼吸平顺睡得很安稳就赶回来禀报皇上了。”
难道那莲籽有起死回生之效?可老四不是说只有强身健体的功效,难道老四自己也不清楚,可他不是已试吃过了?不管怎么样,确实是奇物,对人体健康有益。康熙心情振奋走了几步,停下,对李德全道:“辛苦你了,下去休息吧。”
“皇上可折煞奴才了,十八阿哥能平安,就是让奴才一辈子不睡也没什么……”
“真不叫你睡的时候你才知道苦!”康熙也知道李德全这么说是在逗自己开怀,但此时听到这个消息确实让他高兴。两人主仆相处几十年,早有默契,说笑了几句,康熙便让他去休息,临了又道,“下去的时候叫黄敬过来。”
“嗻。”李德全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另一位面容忠厚的太监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奴才黄敬叩见皇上,皇上吉祥。”
“你去吩咐人准备热汤朕要沐浴,你在外边守着别让人进来。”
“嗻。”
用了一颗石莲籽之后,康熙也排了一身的汗污,尽管他年纪大得到的好处不如十八阿哥多,可也叫他昔年受的一些暗伤及上了年龄容易招的如牙口、胃、腰酸腿乏、手脚无力、气血不畅等症疾也好了一大半,身体一好,精力也跟着上来,整个人显得年轻了稍许。
匆匆地结束这次塞外巡视一回到热河行宫,康熙当即召集廷臣,宣示皇太子胤礽罪状,命拘执之,送京幽禁。同时被圈禁的还有大阿哥胤禔、三阿哥胤祉、五阿哥胤哥祺、八阿哥胤禩、十三阿哥胤祥。
四阿哥胤禛则得了先一步护送十八阿哥胤祄回京及“无事不要出府”的命令,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连十八阿哥也好似知道了什么,一副噤若寒蝉的小模样,素日里少了许多言语,乖乖地由着胤禛送他回宫,只将自己心心惦记的几只兔子托四阿哥送给苏宜尔哈和弘昀。
摸了摸他有些消瘦的小脸蛋,胤禛收下兔子,道:“等过段日子四哥再接你到家里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