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周究竟还是少年郎,仍然保持着少年人该有的天真和自夸,这才向于博士和左祭酒炫耀,他们欣赏得无以复加的大美女,与他却有着亲近的关系。这是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看吧,我比你们强。
马周在馆里虽然只是一名助教,介绍人却是县令郭化元,左祭酒不敢对他有过份的要求,便以询问的语气问道:“马助教打算何时与学子见面,开始给他们授课啊?”
郭小丫今天不来看望,没有带来李白璧的消息,马周不会放过费尽千难万险才得到的助教身份。前世一直做苦逼学生,从来没有体验过给学生们上课是什么滋味,非常想体验一下。可现在情况不同了,白璧的事儿比这件事更重要。
“呃……非常抱歉,左先生……”马周一边说,一边寻找着恰当的措辞:“今天非常不巧,我还有一件要事去办。处理完便一心赴在这里,把广文馆当作自已的家。现在即便与学子见面,也是心不在焉的,不能把课讲精彩。给学子们授课,不像做一把坐榻或打造一把铁器,打错了还可以回炉重造,这是非常严肃认真的事,儿戏不得。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一席话使左祭酒不得不点头同意,称道:“那就放你一天的假,把手上的事儿处理完,明天与学子们正式见面。有空时你准备一下,与学子们初次见面讲什么内容,使他们从开始就对你产生好感,为日后长久之计做坚实的铺垫。”
这才是经验之谈,实实在在的干货,马周倒是没预料到这一重,心里十分感激左祭酒,向他鞠躬致礼后才离开广文馆。
此时天近午时,离市坊开门还有一段时间,马周微微有些后悔,早知道在馆内吃过免费的午饭再行离开了。这样以来,自已还得掏腰包吃饭,有便宜不占就是吃亏撒!
吃过午饭后,赶到市坊,大门洞开。
黄掌柜早就在交椅店等马周,一见到了,流露出失望的表情:“你来得挺早嘛。不得不告诉你,昨天我是想帮你的忙,结果……咳……那名络腮胡,人间蒸发似的,我们把全城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他的踪迹。今天……他到这里,真砸我的粮食坊,这可怎么办啊?愁死人了!”
“啊!竟然如此严重?”马周假意吃惊问道:“你没预备第二种方案吗?”
“有!为了预防万一,我把一帮人都带来了,怕被别人发现,给粮食店带来不必要的坏影响,现在他们都秘藏坊内。”黄掌柜愁眉苦脸说道,一脸的忧郁担心。
黄掌柜带来的人绝非善类,今天与络腮胡万一发生打斗,必定影响他的粮食店声誉。所以,黄掌柜一脸愁收不展。马周通过郭小丫已经知道了,今天李白璧还会来,但绝不会再找麻烦,便宽慰黄掌柜不必过份担心。
二人正谈话间,马周发现那边大步流星走来一人,因为离得太远,看不太清楚,影影绰绰像是昨天闹事的络腮胡。不过奇怪的是,他上身赤丶裸丶祼的,一件衣服也没穿,双手背在身后,背上似乎还背着什么东西。
黄掌柜也发现了络腮胡,脸色当时就变成惨绿色,显然失去了分寸,没了昨天的成竹在胸。
等络腮胡走近了,看清楚他背后的东西,马周才长舒一口气。
黄掌柜先是万分惊异,然后变成万分惊喜,结结巴巴的话都说不全了:“他……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络腮胡身后背的是荆条,双手绑在身后,大步流星来到马周面前,单膝触地,高声称道:“在下李白璧,昨日一时糊涂,冒犯你们二位。今日特地来负荆请罪!”说完,转过身去,后背朝着马周和黄掌柜,意思是让他们抽出荆条,抽打他的后背解愤。
许多人从坊门口一路跟着络腮胡,来到交椅店看热闹。见到络腮胡身形高大,相貌威猛,却低三下四的向一名少年郎请罪,心里十分感叹,无不欢欣鼓舞,为他拍手喝彩。
事情速转急下,不仅是黄掌柜,马周也万分不解。李白璧今天行为如此反常,肯定是郭小丫在背后帮了大忙,但不知她到底说了什么话,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使他以这种方法向自已请罪?
马周赶忙上前几步,绕到络腮胡身前,同样单膝触地,客气称道:“白璧兄,快快请起,千万不要折辱自已。昨天纯属误会,你我本来是一样的心思,因为彼此都不明就理,才导致昨天的事情发生。”
“我做事太鲁莽了,给你惹麻烦了!经过昨晚反复思量,才决定今天向你负荆请罪。你若是不抽打我,我心里过意不去!请你务必要满足我这个小小心愿,不然我寝食难安!”李白璧一脸悲怆,只差声泪俱下。
马周还想与他继续客气,黄掌柜走过来,轻轻扯了马周的后衣角,悄声嘀咕:“这次机会非常难得,哪怕象征性打几下,也能为他带来好名声,千万不要错过了。”
哦——
马周瞬间彻底明白了!李白璧原来仍然是在演戏!
马周起身,假装愠怒,抽出一根荆条道:“好吧,既然你如此虔心认错,我岂会得理不饶人?”
荆条虽然举得高高的,抽打下去却轻若扶风。
“啪啪啪!”
“啪啪啪!”
用非常非常轻的力度连续抽打六下。
即便这样,白璧的后背上,还是留下纵横交错的六道红痕。
马周赶忙扔掉手里的荆条,扶李白璧起身:“白璧兄快快请起,千万不要再羞辱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