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取代他的人将是马周,左祭酒反而不担心了,马周的学问好,待人诚恳,做祭酒反而是广文馆的福份!便坦开心扉,向马周详细讲述事发的前因后果。
马周来到广文馆第一天,左祭酒为他摆酒接风,当时于博士也在场。那天晚上,左祭酒建议马周投奔瓦岗李密,凭着出色的学问,一定取得大好前程,兴许还可成为开丶国功臣。
当时马周并没接受这个建议,反而说夏王窦建德有得天下之资。
从那时起,大概于博士就怀揣告密心思,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昨天早晨,郭化元带兵到馆内检查,几个人被单独审问,于博士才趁机告了秘。
“老朽早就预知,凭着学识和郭化元的关系,你早晚会代替我的位置。那时我鬼迷心窍,念邪徒起,让你去瓦岗实际是陷害你,目的是清扫夺取我祭酒之位的障碍。结果落下口实反被别人攥住,才有今日的祸端。害人不成反害已,我是苦酒自酿,怪不得别人啊!”左祭酒惭愧得老脸通红,脸上皱纹横生,向马周反复道歉。
见到左祭酒羞愧难当,突然苍老十几岁似的,马周心里过意不去,这般年龄向自已这样的少年郎,如此诚恳的道歉,可见左祭酒为人还不失光明磊落之风。
他被人逼走后,自已一个人应对高司业和于博士的明枪暗箭,以及其他做工人等诸多杂事,还要处理交椅店帮助郭小丫的事,精力不足力不从心。不如留下左祭酒帮助自已,便可腾出手专心做其他的事。
马周耐心安慰左祭酒道:“老先生千万不要这样,这会让在下心里不安的。在下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还希望你能答应下来,这样做不仅你不会离开广文馆,还可以把告密的人逼走。”
“哦?什么办法?”左祭酒眼睛一亮,十分感兴趣。
马周坏笑道:“你想想,当时饮酒只有我们三人。你不承认说过那番话,我也不承认听过,岂不是告秘者自已弄虚作假?”
“哎呀!太绝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呢?”左祭酒一拍手掌,十分赞成:“你总能给我意外的惊喜。果然英雄出少年!”
“不——这样还不够,这样就太便宜告秘的人。”马周眨眨眼睛,沉吟着说:“他不顾同馆之谊无耻去告秘,我们对他也就不要心慈手软了,干脆反戈一击,反口诬陷是他怂恿我投奔瓦岗。只要你和我坚持同样的说法,他长一百张嘴也洗脱不了罪行。”
左祭酒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如花朵绽放,露出快要掉光的牙齿,笑得像个孩子:“还真有你的!你简直——太坏了!坏得不能再坏了!”
第二天,卯时不久,天没大亮,郭化元和县尉带着昨天的一帮府兵又来到广文馆。这次他们没有惊动学子,只把馆内四名授课先生叫到一起。
然后,郭化元宣布新的任命决定,由马周担任广文馆祭酒。至于左祭酒,有人举报他有谋反的嫌疑,带回县衙严加审问。说完以后,郭化元一使眼色,县尉吩咐府兵把左祭酒绑个结结实实,就准备带走。
“且慢!”
马周突然起身,一脸严肃问道:“说左祭酒谋反,请问详细事情究竟是什么?不明不白就把人带走,万一屈打成招,岂不影响郭明府的声誉?”
郭化元万万没有料到,在最后关头,马周竟然替左祭酒说起话来。脸沉着十分不高兴,说道:“实话告诉你吧!为你接风那晚,他怂恿你投奔瓦岗,有这回事没有?”
“有!”马周十分坚决地说道:“当天晚上确实有人让我投奔瓦岗,但是,说这番话的不是左祭酒,而是于博士!”
马周便把赶到广文馆当天,与于博士发生争执,双方一场文斗。于博士当着一众学子的面败在自已手中。大概他恼羞成怒,才起了歹心,想让自已投奔瓦岗再去告秘坑害自已。
“若是不相信在下的话,可向所有学子求证,问问他们,我说的是不是属实!”
郭化元愣了,脸上能拧下水来,问左祭酒道:“你实话实说,那天晚上到底撺掇马周投奔瓦岗没有?”
“天打五雷轰啊!”左祭酒虽然年龄老迈,仍然像蚂虾伶俐跳起来,指着于博士的脸怒道:“我敢保证,那晚说大逆不道的话,正是于博士本人。请在场所有人仔细想一想,我是祭酒,马周是助教,他还要跳过博士、司业、祭酒三个等级,才能威胁到我的位置。我干吗要坑害他?马周对谁产生威胁,谁的嫌疑最大,是不是这个理儿?”
郭化元和县尉听了连连点头,甚至那些办差的府兵也认为,左祭酒说的一点不假。
人都对关系自已切身利益的事梗梗于怀,对远在天边的事反而十分冷淡。马周身为助教,再上一个台阶就是博士。于博士和马周又发生过矛盾,不是他告秘还会是谁?于是,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于博士脸上。
于博士吓得汗如水流,擦都来不及擦,哭丧着一张脸大声喊叫:“我冤枉啊!那晚我没讲那样的话……”
郭化元一心要扶持马周,便不想给他机会,冷冰冰问他:“马周到广文馆那天,你是否和他发生争执,当着学子的面斗了一场?”
“……这个倒是事实……”于博士带着哭腔。早知道麻烦这么大,那天马周冒冒失失闯进馆内,不管闲淡事儿该有多好?就算真是盗贼来了,偷走的又不是自已的东西,干吗多此一举质问他?现在可好,得罪县令了,有好果子吃么?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