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芬芳别过路弘凉一家,刚往澄雷那边走,迎面撞上了苏合。苏合不由分说将她往客房推,口内说道:“你都两天两夜没睡觉了,快去休息吧,那边我叫蓝睛盯着啦!真是的,看个病人还要几个人在那?”
苏合好大力气,路芬芳只得应道:“好好好,我去休息还不成吗,你别推我,我自己走。”
两个人才走几步,就听小童吵嚷:“高修士醒了,清音仙上请路姑娘过去呢!”
路芬芳闻言携了苏合的手便往澄雷住的那间五桃茅屋跑,差点丢掉一只鞋。跑到门口时清音正打着帘子叫她:“你进来吧,澄雷有话和你说。”
路芬芳急忙进门,轻脚快步走到澄雷床边。昏暗的房间里,澄雷微张的眼睛如同密布阴云中透出的一丝日光,这生气虽然微弱,路芬芳密不透风的心总算松快了些。
“澄雷师兄……”路芬芳蹭着床沿缓缓坐了下去,双手紧紧捏着被角,想听他说句话,又怕他说多了伤身,一时喉咙发干说不出话来。
澄雷说道:“我知道……你,是你……救我。是你救我。”
路芬芳点点头,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喉咙也是又肿又疼。她怕澄雷看自己哭也跟着伤心,只平静得说道:“师兄,是我不好,害得你身陷险境……我这几天真的好后悔……”
“没事,芳儿,我没事……唉……”澄雷安慰路芬芳几句,忽然皱着眉很痛苦的样子。路芬芳忙问:“怎么了?你哪里痛?”
澄雷忽然又笑道:“没事,我想起在老梅根下咱们说的话了……这回要能活着出来,我得请你吃十碗炖肘子……那得花多少钱啊……”
路芬芳“噗嗤”笑了,他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贫嘴。但见澄雷眉头仍是皱着,路芬芳便知道他仍是不舒服,急忙喊了清音进来。清音搭了脉,又给澄雷检查脚上和身上的伤口,路芬芳便背转身去。
清音看伤看了许久。路芬芳问道:“怎么样了?没有大碍吧。”清音还未搭话,忽听得敲门声。路芬芳道:“紫翠丹房弟子张其凤说有要事拜见清音仙上。”
清音还在澄雷床边,早听到童子所言。便说道:“你叫他少待片刻,我马上过去。”
“那张道友说请仙上务必尽快过去,要紧,要紧。”小童用稚嫩的声气转达着张其凤的原话,清音仍感觉到了这话音中的危急之意。只得先按下心中的疑惑,先去敞厅见张其凤去了。
路芬芳忽然有很不好的预感。张其凤既然有要事禀报,为何不自己过来说,偏偏要把清音叫到敞厅去?他似乎故意避着别人,难道是紫翠丹房出事了?
路芬芳且看顾着澄雷,心神不宁惶惶不安起来。她正愣着神,那小童又来报:“清音仙上有急事回紫翠丹房一趟,他说澄雷这边只能请路姑娘照顾几日,他尽快回来。”
看来真的出事了。路芬芳担心得回头望了一眼熟睡的澄雷,心里越发没底了。算算时间。清音应该是刚走到敞厅,见着张其凤,两个人说了不到两句话,甚至不及面辞陈劲节便同回紫翠峰去,只随便打发了小童来叮嘱路芬芳这句话。紫翠丹房那边真的有大事发生了。
路芬芳越想心里越慌,反正有武英韶和夏苕华看着澄雷,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她倒可以抽身回紫翠峰帮忙。她想来想去终于放不下心,给清音发了一道灵扎问出了什么事。过了一个时辰,清音依旧没有回复。
路芬芳坐不住了。她只得拜托了夏、武二人照顾澄雷。拜别陈劲节,由苏合蓝睛御空带着极速赶回紫翠峰去。
隔着渺渺云雾,路芬芳已看见紫翠峰上草木扶疏,那碧绿时而随着风翻拂移动。竟露出一条殷红的河流来。
是血。御空降低高度的瞬间,路芬芳脑子一晕,眼前已是漆黑。她扶着苏合蓝睛的手站定,鲜血登时浸透了她半只鞋,冰凉粘滑直刺脚心。
“走。”路芬芳惶惶然往前走着,眼中慢慢恢复了光明。却只剩血碧二色。紫翠丹房弟子的尸体像被修掉的树枝一样胡乱堆叠在路旁,鲜血斑斑如同新开的花。
路芬芳走上去,蹲下身一个一个探鼻息搭手腕,每次蹲下去,都感觉自己双腿僵硬再也无法站起来,但她只能站起来,只能向前走,一直走到李靖和清音对峙的婆娑园中。
此时的婆娑园中,半边是枯朽的人木,半边是新绿的威灵仙、木瓜和车前草,靠近人木的紫荆不知怎的,也都半枯之状。清音和李靖两个便在紫荆丛旁默默相看,神情各自肃然。
“如果清音仙上还不打算把洞天壶交出来,我只能把师弟的坟掘开,一看究竟。”李靖说着,望了一眼人木花后的周重璧之墓。
“李靖,你身为天墉城大侍剑,闯我丹房,杀我弟子,可知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清音拂袖道,“你既与周重璧兄弟情深,我便掘开坟墓将你与他合葬,你可满意么?”
路芬芳上前来,与清音站在一起。清音问道:“你怎么来了?云根堂那边……”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叫我回来。”路芬芳低声说了,又扬声对李靖道,“我和你说了多少回,洞天壶已经崩裂在周重璧体内,不复存在了,你为何还要执迷不悟?”
李靖冷笑道:“哼,谁知是真的崩裂了,还是你自己藏起来了?若无洞天壶助益,你岂能从仙癯庄安然离开!”
原来仙癯庄的事,李靖也知道了。路芬芳不置可否,李靖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