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扬,这铁路直接关系到整个东北的将来,按计划,从今年开始,在未来十年中,咱们要组织两百万户,一千万人移民东北,充实边疆人口,若是没有铁路,十年移民两百万户无疑就是空谈……”
唐浩然一边走,一边向蔡锦章解释着铁路对于东北的重要性,而移民两百万户,这是府内就移民问题初步达成的共识,不过共识也仅限于“两百万户”以及“移民应以家庭为单位”这两点,前者是数量上的要求,后者则是为了东北的长治久安。历史上闯关东大都是男人先行,这些孤身闯关东的人,因无家眷拖累自然也就无所顾忌,久而久之其中一些头脑灵活,擅长打架斗殴的人开始了抢夺,渐渐地打砸抢成为了这些人的职业,由此又演变为土匪。
相比于放山伐木亦或是垦荒种地,土匪这个职业无疑更轻松,更自在,就像曾于东北土匪中流传的那首歌“当响马,快乐多,骑着大马把酒喝,搂着女人吃饽饽(1)”。这都是有实打实好处的。但如果有家眷相随,壮丁成为土匪的可能性自然随之降低。再则家眷移民亦将有助于屯垦点的建立,有助于未来的征兵。
“请大人放心,我等一定争取尽早完工!”
心知铁路重要性的蔡锦章连忙向大人表述着决心,而在另一方面,他未尝不知道,在铁路公司中,公司聘请的数百名日裔铁路工程师正在挑战着像他这样的留美幼童出身,半路出家的铁路工程师的地位,而东北铁路的筑建,就是某种程度上的竞争。
无论是在公司,亦或是总督府中竞争是无处不在的,而现在最为激烈的竞争却存在于华裔职员与日裔职员之间,情感上前者自然更为亲近,而在专业方面,即便是作为竞争对手,蔡锦章亦不得不承认,那些日裔工程师的专业素养极为优秀,而且从事工作时亦极为认真可谓是一丝不苟,其敬业心尤令人佩服。纵是在心底暗自与其较量着,却又不妨蔡锦章于自己主持的大奉线上使用十数名来自日本的铁路工程师担任要职。当然,这却是为了主持京奉线修建工作的日裔工程师竞争的需要。
在蔡锦章离开后,已经进入工地的唐浩然便在工地工棚中走着,昏暗的光线从一个个帐蓬的布缝里溜出来,透过那布缝可以看到帐蓬中酣睡的劳工,这是普通劳工的营区,在不远处,还有俘虏营,关押着被俘的旗兵。
当然俘虏只是极少的一部分,对于东北而言更为重要的是从关内如山东、安徽、江苏、河北等地招募的劳工,他们现在是工地上的劳工,将来则会成为工厂中的工人或者城市居民,而他们又会带着乡邻来到东北,成为为人信任的“宣传机”。
看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钟多了,可是在这个时候,帐蓬里却偶尔会传出咳嗽声、哈欠声、板凳的响声和杂乱的说话声。依然还有些人没有睡,实际上纵是疲惫不堪,在工地上仍然会有一些人睡的很晚,会有些人忍不住在帐蓬里推着骨牌,赌耍着小钱,对于这些工人来说,这或许是他们唯一的娱乐活动了。
偶尔的会有一些输掉身上最后一个铜板的工人从工棚里陆陆续续走出来。他们的神情疲惫,有的声音沙哑,有的眼里布满血丝,有的心事重重,有的眉头拧起,肝火挺盛……大伙一出工棚,都不约而同的望望天空,打着哈欠,然后骂上一句,似乎是为自己的运气抱怨着。
最后,从一个大帐蓬里走出来,是一个身形粗壮的劳工,与普通的劳工不同,他的劳工服上带着中队长的领衔。
这是源自朝鲜时期的习惯,通过在劳工中推行军衔来确定劳工群体中的阶层,进而维持劳工群体中的纪律,令其养成遵守纪律的习惯,实际上就是半军事化的劳工团体。这个中队长左手提个藤制的安全帽,脚上穿着双牛皮靴,显然是军用靴。裤筒挽在膝盖跟前。身上有水泥味,泥土味还有浓浓的烟味。
瞧那模样和工地上个挑土筐子的劳工没有什么区别,可那中队长的领衔却告诉别人,他是一个工段的负责人,手下指挥着三个小队一百多名劳工,甚至就在他的腰间,还能看到的装着转轮枪的枪套,这一切都在表露着他于劳工中与众不同的地位。
不过他走起路来却是一瘸一拐的,瞧着他走路的模样,唐浩然隐隐猜出他的身份,也许是一个退役的士兵,许多因伤退役的士兵被安置于工地上,负责指挥工人。
“奶奶的,一个月的饷钱,全他娘的输了……”
可他的话未说完,待借着月光瞧着不远处走来的那个穿着军装的青年时,那双眼睛便猛然一瞪,那脸上全是不可思议之状,突然,他把厚敦敦的右手举起,就在他将要说话的时候,唐浩然一边走一边笑着制止道:
“行了,这大半夜的,就免了吧!”
心知这个劳工队长认出自己的唐浩然接着说道。
“怎么样?从部队上到了这里还适应吗?”
总督大人的询问让赵富的心底一热,那脸上全是感激之状。
“适应,适应,那能不适应!若不是长官的赏赐,我这个残废不定……”
可他这话还没说完,一旁站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