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已至,此刻在天际的东方已经泛起了一层鱼肚白,并不刺眼的朝霞将身后的这座金陵城笼罩的分外辉煌,但如今这座辉煌的繁华之都,对于陆家的人来说却成了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尽自己最后一丝气力,也要尽可能的逃离身后的繁华金陵。
此处是一片茂密的树林,距离金陵城大约有三十余里。而从金陵城的方向,有一群衣衫凌乱,满身血污的人正行色匆匆地朝着这里赶来,他们已经不辞辛苦地奔波了近两个时辰,目的就是为了赶到这里与已经在此苦苦等候了许久的另一群人汇合。
他们都是陆家的族人,在时才陆府突遭大批黑衣人剿杀的时候,这些陆家族人分批逃了出来,并在纪原等人的指引之下,相约在此地碰面。
“是族长大人,族长大人来了!”一名躲在大树后面的陆家族人,一见到不远处正急速赶来的那群人,当即便是眼睛一亮,紧接着一抹狂喜之色也迅速涌上了他的脸庞。
来的那一群人中为首的正是一身狼藉的陆淏谦,此刻他那副灰头土脸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往日的儒雅之气?现在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流亡逃荒之人。
当眉心紧皱的陆淏谦快步走到树林时,他那急促的脚步却是陡然止住了,只见他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些满身鲜血的族人,继而便是举目四望,似乎想从周围的树林深处寻找什么似的,神色看上去甚是焦急。
“族长,不要再找了!陆家逃出来的只有这些人……”老泪纵横的陆鼎轩早已经累的瘫坐在地上,他一边低声痛哭着一边不停地拂袖拭去眼角的泪水,“想我陆家乃是金陵旺族,如今却也只剩下这区区几十人苟延残喘地活着,真是天亡我陆家啊……”
看着陆鼎轩那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周围的陆家族人赶忙围上前去好言相劝。
再看陆淏谦,只见他听罢陆鼎轩的话后始终一言未发,整个人如同石化了一般静静地站在树林之中,双目无神地望着前面,此刻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幅鲜活的不能再鲜活的悲苦众生相,存活下来的陆家族人有男有女,但大都是青壮之年,老幼极少。此刻他们每个人都是双眼通红着默默地留着眼泪,身上或是留着自己的鲜血,或是沾染了其他族人的血,总之没有一个人看上去是干净的,一个个凄楚悲怆的模样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毫无生机,令人不忍直视。而陆淏谦就这样默默地注视着自己这些大难不死的族人,任由一旁的柳情鸳如何安抚,他却始终不为所动。
陆淏谦好像一夜之间老了许多,原本并不茂盛的白头发此时竟是一下子冒出了大半,脸上的皱纹似乎也变得愈发清晰起来,略显佝偻的单薄身姿似乎有一种被风一吹便会栽倒的脆弱感,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满身血污、满脸凄凉,竟是将‘落魄’二字表现的淋漓尽致。
“事已至此,还望陆大人节哀……”纪原轻声劝慰道,“柳兄已经去救一凡了,待一凡赶来这里陆家定能另谋出路!”
“不错!不管怎么样,陆家虽然遭此大难,但好在保留下了不少的族人,假以时日陆家定能东山再起,儿孙满堂的!”谢云点头附和道,说着他那张布满鲜血的脸上还强挤出了一丝宽慰的笑容,“想我谢家当年遭楼宗血洗屠杀的一个不留,如今就连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都没有,天灾*不可避免,但万幸能劫后余生……”
“噗通!”
还不等谢云的话说完,陆淏谦竟是猛然转过身来朝着纪原和谢云等人跪拜下去,而其他陆家族人见状也赶忙跟在陆淏谦身后,一个个地跪倒在地,就连陆俊和陆文才也满心诚服地跪在后面。陆家人的突然举动吓得纪原和谢云、殷喜、刘猛几人一阵不知所措,一脸惊慌的阿长欲要上前将陆淏谦和柳情鸳搀扶起来,可却是被他们给坚定地推开了。
“陆家遭逢血光之灾还能活下这几十个族人,全赖你们的舍命相救!在此,请诸位受我陆家全族三拜,以叩谢诸位的救命之恩!”陆淏谦对着纪原和谢云义正言辞地拱手说道,说罢便带头对着他们叩拜下去,而陆家的其他族人也跟着陆淏谦一起恭恭敬敬地拜倒下去。
“万万使不得!”纪原和谢云几人见状赶忙面色一慌,既然他们搀扶不起陆家的人,那他们几个人索性便对着陆家众人跪了下去,纪原更是连连劝慰道,“陆家的这一拜我们万万承受不起,我们与一凡是生死与共的兄弟,无论是我还是谢云、殷喜、刘猛,甚至是阿长,我们谁人没有受过一凡的舍命相助?谁没有受过一凡的恩情?如今陆家有难,我们与一凡同仇敌忾也是天经地义之事,谈何谢不谢的?陆大人、陆夫人还望快快请起,你们若是执意不肯起身,那我们也只能这么一直跪着了!”
“今夜若是没有你们,只怕我陆家就要惨遭灭门了!”柳情鸳泪流满脸地轻声抽泣道,“你们本不是陆家人,但却肯为了我们如此舍生忘死,这份恩情我们陆家永生永世都不敢忘怀!”
“夫人言重了!”谢云的脸上强挤出一丝笑意,“想当年一凡他们为了帮我报灭门屠城之仇,不惜与整个楼宗为敌,和那件事相比,今夜又算得了什么呢?”
“族长,你不要怪我多嘴,此事说到底还是因为一凡而起,他若不因为一个女人与炎泽和圣东王为敌,又岂会有我陆家今日的下场?”陆鼎轩到这个时候还不忘在陆淏谦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