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弈到西苑时,夏堰和郭衍等人还没有到,他独自坐在马车之中,静静的不知在想什么,江淮等了一刻,道:“爷,这件事过后,卢恩充应该会被定罪吧?”
车内宋弈没有说话,江淮就百无聊赖的抖着手里的马鞭,笑道,“他多活了七八年也够本儿了!”
污蔑陷害宋墉,欺君罔上,这等罪名连严安都担不起,何况一个卢恩充。
江淮胡思乱想的想了一刻,就看到夏阁老的官轿到了,随后而来的是郭大人的轿子,等两人下轿,便看到远处又行来一辆马车,从马车里下来一个年纪约莫四十几岁的中年男子,一身深蓝湖绸夹棉直缀,端正的国字脸,浓眉大眼,眉宇间有着一道深浓的川字,给人感觉既生硬疏离又刻板守旧不好说话的样子……这就是宋墉宋阁老的长子,宋季仁,表字孝知,景隆十六年的进士,曾外放庐州,做过庐州知县,景隆二十七年舞弊案发生时他已是庐州府同知,官拜五品。曾因仗义执言得罪过不少同僚,好在他有当时位列首辅的父亲做后盾才无人敢动他,不过,宋季仁也从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虽直言令人不喜,但所言从来都是有据可查,有理可依,倒也能服众。
景隆二十七年他同样被连累丢了官职,后因宋墉过世他回乡守孝,至此后再没有出现在京城,和任何人有过来往。
这应该是他八年后第一次来京城。
“老大人。”宋季仁走过来朝夏堰行了礼,夏堰含笑道,“多年不见,孝知倒是一点未变。如今家中可好。”
宋季仁抱拳回道:“都很好,多谢老大人关心。”他说完又朝郭衍抱了抱拳,道,“郭大人!”
“孝知兄客气了,你还是如以前那样唤我召南便是!”郭衍宋季仁很高兴,宋季仁道,“不敢,如今我一介白身,如何敢直呼郭大人名讳,有违礼数。”他一脸认真,根本没有谦虚或者嫉妒的样子,而是发自内心的这样认为。
郭衍和宋季仁自年少时就互相认识,虽算不得至交好友,但也是很熟悉,所以,他对宋季仁的性格很了解,闻言就笑了笑没有再强求他。
几个人说了几句话,就看到一身迷灰色细布长衫的宋弈芝兰玉树般走了过来,宋季仁看见宋弈微微一愣,宋弈和夏堰以及郭衍打了招呼,又和宋季仁抱了抱拳,宋季仁微微颔首,算作了回礼。
“时间不早了,进去吧。”夏堰打头,留了宋季仁在外等候传召,一行人就前后进了西苑,圣上方和张茂省一起回万寿宫,正好在宫外碰见了夏堰等人,他一眼就看到了宋弈,笑着喊道,“九歌,你终于肯来见朕了!”
宋弈跟着夏堰一起行了礼,才回圣上的话:“圣上朝事繁忙,学生不敢擅自打扰!”话落一顿,又套近乎,“圣上近日可好?学生留的药您可按时服用?”
圣上非常高兴宋弈时刻惦记着他的身体,而非惦记着他自己的事情,他笑着道:“每天钱宁和张澜都要盯着朕吃,朕但凡拖一拖两个人就和念经似,朕实在是不想吃也不行。”
宋弈微微一笑,朝从万寿宫走出来的钱宁抱了抱拳,钱宁回了礼又和夏堰等人行了礼。
“都进来吧。”圣上朝众人招招手,自己率先进了门,夏堰等人便随着进去,圣上在龙案后坐下,望着三个人道,“今儿这么一大早就来万寿宫,是为了什么事?”
夏堰和郭衍对视一眼,郭衍就捧着奏疏出列,回道:“圣上,臣有本奏!”
圣上不置可否,钱宁就下去将奏疏托了上来,圣上原本很随意的翻着,等看到舞弊案时脸色顿时冷凝了下来,望着郭衍面色不善的道:“这件事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现在和朕提出来,是何意,难不成是想替宋墉翻案?”
圣上的态度他们早就料到了,当年这件事可是他亲自拍板的,现在让他将自己的结论的推翻,那岂不是自己落自己的面子。
“圣上,此事在当年轰动一时,也由圣上定夺,微臣不敢提翻案。”郭衍不慌不忙的说完,圣上接了话道,“那你什么意思,无端端的写这些上来,是为了气朕?”
郭衍抱拳摇头:“此奏疏虽是微臣上奏,也是微臣亲自撰写,但却是出自他人口述,为人只是代为转达!”圣上听着一愣,就蹙眉问道,“何人?”
“宋临安长子宋孝知!”郭衍说完,立刻就补道,“他人现已在西苑之外等候,还求圣上传他一见!”
圣上立刻不悦,摔了奏疏在龙案之上,喝道:“不见!”他话落,宋弈看了眼钱宁,钱宁立刻端了茶递给圣上,笑道,“您消消气,喝口茶!”
圣上端了茶喝了一口,脸色很沉:“好,你们说说看,现在将一件铁证如山的旧案提出来,又是为了什么?”
“并非铁证如山。”夏堰上前一步,回道,“此番宋孝知来,便就带了足可证明当年舞弊案乃有人故意操控陷害宋临安的证据,圣上,您当见一见宋孝知,听一听在八年后,他如何自辩当年之事。”
“你什么意思?”圣上很不高兴,“有人操控了当年的舞弊案?谁?”他的目光在夏堰和郭衍身上转了一圈,又落在宋弈身上。
夏堰沉默了一刻,有一股破釜沉舟的意思:“据臣所知,但年舞弊案幕后主使者,便是严怀中!”
“夏忠琅。”圣上啪的一声拍了桌子,“朕是小看你了,你这是打算做什么,落井下石?朕告诉你,明儿朕就让严怀中滚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