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公主的话,奴婢幼时在家中是订了亲的,只等着奴婢年满二十五岁被放出宫去,就成亲。”珠翠低着头,毕恭毕敬地答了一句。
冀落月用食指轻轻敲击着桌子,拖长声音说了句:“二十五岁……你今年才十七岁吧……这还有八年,你就不想他?”
“想也没有办法,”珠翠倒是实事求是地说道,“奴婢家中贫寒,还有个弟弟等着奴婢的月例供养,这旁处不比宫中赚得多,奴婢要是不多存些银子,将来也没法过日子,现在奴婢一个月可以去宫门处见他一面,也不算太苦。”
冀落月弯唇一笑,眉眼之间却不见半分喜色,只蒙着一层淡淡的愁绪,“你倒是个痴情的,你便没想过,若是你八年之后回去,他变了心可怎么办?”
“奴婢自然是想过的,”珠翠低着头,叫人看不出她眸中神情,“奴婢早就想过了,若是他当真敢变心,奴婢定是要和那勾引他的人拼了命,抢回奴婢的夫君来。”
冀落月猛地抬起头来,眯了眯眼睛,复又轻声重复道:“拼了命,抢回来?”
“是呢,”珠翠低着头只做什么都看不见,仍旧说道,“杀人放火,只要为了奴婢的爱情,奴婢什么都敢干。”
冀落月不再出声,珠翠也不敢答话,只在一旁低头站着,揣测不出冀落月的喜怒。冀落月在那里坐着出神,脑中反反复复只回荡着一句话。
“从前你与表哥那般要好,只可惜横插进来一个魏小姐。”
是呀,若不是横插进来一个魏央,她和表哥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冀落月越想越烦,径直对珠翠挥了挥手,说了句:“你先下去吧。”
珠翠应了声退下,轻轻地帮冀落月关上门,如此便只剩冀落月一人呆在屋中,正值初夏,天气虽是不热,冀落月却因为心绪烦乱而出了一身的细汗,终于是起身推开了窗户,偏头对门外的珠翠说了句:“你去打些水来我沐个浴,然后去请了魏家二小姐来说话。”
“是,公主。”珠翠赶忙应下,转身之时眸中闪过一分不易察觉的喜色。
珠翠拐过弯去离了冀落月的视线便吹了口哨,一人应声落下,小声说了句:“怎么了?”
珠翠四下里瞧了一番,方才小声说了句:“禀告殿下,四公主已经唤了魏小姐前来,请殿下早做准备。”
自那日之后魏央在家中闷了三天,不曾出门亦不与人说话,第一日更是滴米未进,第二日春晓好说歹说方才叫她用了些小米粥。
这三日里魏央也是不能成眠,哭得累了闭上眼睛就是从前冀璟揽着魏倾亲眼瞧着她被烧死的情景,她一个人被绑在柱子上,孤立无援,烈火蹭地一下烧了起来,她瞧见一个人远远朝她走来,面上含着三分笑意,恍若下凡的神。
待到那人走近时,火已经蹿到了魏央胸口,她哭着求救,却发现是冀镡含着笑看着她,说了一句:“我都是利用你的。”
这句话在魏央耳边不停回响,伴着火苗滋啦啦地炙烤着她的心,魏央猛地惊醒过来,只觉得自己心中疼痛比梦中还要甚上几分。
我原以为只是梦,却原来都是梦。
魏央又一次从梦中惊醒,来来回回反复多次几乎叫她辨不清这是白日还是黑夜,虚弱地唤了一声春晓,却听得立夏在门口轻声说了句:“奴婢省得了,只是小姐身子不适……”
“魏小姐身子再不适也不能叫公主等着吧,”回答立夏的是一个嚣张跋扈的丫鬟声音,“总该叫咱进去瞧瞧,魏小姐是不是当真病到了爬不起床的地步,也好回去给公主一个交待啊。”
立夏似乎有些迟疑,魏央这几日便没有休息好,四公主又一直和魏央不对付,如今唤她前去定然是没有好事情,还不知道到底是想怎么害魏央呢。可是这四公主派来的丫鬟就这样堵在门口,自己也不能不让她进去,只恨门房没有将这丫鬟拦下,只说小姐不在府中便好了。
“立夏,叫她进来吧。”魏央声音虚弱,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
立夏听见魏央在屋内的声音,这才欠了欠身说了句:“姐姐请进去吧。”
那宫女仰着下巴进来,瞧见魏央屋内光景还皱了皱鼻子,俨然是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只见她撇着嘴福了身,不耐烦地说了句“奴婢见过魏小姐。”
“不知姑娘前来所为何事?”魏央懒得与她计较,白着一张脸问了一句。
那宫女冷冷地瞟了魏央一眼,梗着脖子说了句:“四公主今日有些闷,唤了几个大家小姐去说话,也赏了魏小姐同行呢,魏小姐请吧——”
“我实在是身子不爽,”魏央说着便咳了几声,面上又苍白了几分,“还烦请姑娘去和公主美言几句。”
那宫女只翻了个白眼,面上神色愈发不耐烦起来,扶了扶鬓发说了句:“公主的话我可是带到了,这拒绝的话奴婢可不好同公主说,要是公主生了气这责任奴婢也担当不起,还烦请魏小姐走一趟,亲自和公主说。”
“你……”一旁的立夏也是看不下去,深呼吸了几下方才说了句,“我们小姐身子这样不爽,姐姐单看这面色也能看得出来,姐姐便帮个忙吧。”
那宫女转过头来,白了立夏一眼说道:“奴婢不过是个宫里当差的,可不像姑娘这样,什么话都敢在自己主子面前说。”
立夏被这宫女一句话顶得说不上话来,也是她脾气好,若是换了春晓,说不准已经大嘴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