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夏日里,这岐山上风一阵一阵拂过来很是消散了人身上的暑意,不过忙着建山寨的人还是身上出了一身的汗,一旁的杨蔷薇也是这边看看那边看看,生怕疏漏了什么。
“蔷薇啊,你瞧瞧你一个大姑娘都晒成什么样了,这乌漆墨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改行挖煤了呢。”程乾在一旁跳来跳去,故意挡住杨蔷薇的视线。
杨蔷薇被程乾烦了一上午,伸手扒拉开他,看了看那墙上箭孔,又和工匠交谈了几句,方才将程乾拉到一旁,斜着眼说了句:“你有病啊,不是说要做出一番大事业吗,又回我山寨干嘛?”
“这不是外面的世界不好混嘛……”程乾往杨蔷薇的身上蹭了蹭,捏着嗓子娇嗔地说了句,“我回来看看能不能投奔你,也好做个副寨主什么的。”
杨蔷薇白了程乾一眼,又和旁边加料的工人说了几句,方才转头对程乾说道:“想得美!副寨主?我这还缺一个看大门的你干不干,平时就负责扫扫山寨的地,若是有人来犯,你就负责将他打跑,你看怎么样?”
“你家看大门的干这么多活啊!”程乾跳脚反驳了一句,方才想起来这可不就是她杨蔷薇家,又嬉笑着凑上前去,“这活也还行,你看看一个月给我多少。”
杨蔷薇伸出一只手来,翻了个翻,程乾满眼都是星星,凑上前去问了句:“一百两?”
“我呸!”杨蔷薇啐了程乾一眼,“一百两我都能娶五个媳妇了,给你十个铜板,日常我山寨管饭,左右你也是为山寨做贡献,将来成了大事也是有你一份功劳,工钱也就是意思意思,你莫要推辞。”
程乾撇了撇嘴,又跟在杨蔷薇身后瞧着她和各个工匠说话,还时不时地指出这里不好那里不牢靠,眼瞧着杨蔷薇已经从失父的阴影了走了出来,可瞧着她这一人独当一面的架势,程乾又怕她是直接将自己的整个世界都拢在了阴影里,也就不必再走出来。
这日头走到了头顶,杨蔷薇方才下令叫众人歇息,又遣山寨里的人做了饭菜端给工匠们,自己也领了两份,带着程乾找个处树荫坐下就开吃。
程乾不满地嘟了嘟嘴,“蔷薇,我这远道而来你就给我吃大锅饭啊,不开个小灶什么呢。”
“能吃上就不错了,寨里眼瞅着就没有钱了,我这几日还要带着兄弟去劫个道。”杨蔷薇低着头往嘴里扒着饭,虽是不甚文雅,倒也不叫人觉得粗鲁,倒是差点生生将程乾的眼泪看了出来,怕杨蔷薇看出自己的异样,程乾赶忙眨了眨眼睛,坏笑着说了句:“你还真干起这买卖了,不怕被人反劫了啊?不过我在山下的村子里也听说了,这岐山上有个女大王,不管男女老幼,见着人都要扒下一层皮来,人称杨扒皮。”
程乾说着似乎还有几分骄傲,仰起脖子来瞧着金光闪闪的太阳是一脸掩不住的笑容。低头吃饭的杨蔷薇手上动作却是一顿,直接说了一句:“放他娘的屁,大爷从来就没抢过什么老幼病残,上次是温县县令贪污了好些东西,上面打算查处他,他慌了神,打算送点给知州来贿赂贿赂,打咱们这过,叫我给抢了,其实他自己还偷偷留了好些,这倒好,直接全部推在了我头上,说大爷我是什么杨扒皮,是雁过留毛牛过留奶,你说这不是扯吗,我是那样人吗?”
其实杨蔷薇其实不过是抢了那县令这三年来贪污的一半,可他在这县令的位子足足坐了七年,贪污的东西绝不止这么点。被杨蔷薇抢劫之后,他跑去和知州哭了好一会子的穷,直说自己从来不曾贪污,倒是那杨蔷薇女土匪丧尽天良打砸抢烧,祸祸了他温县百姓。说自己搜刮的银两其实都上交给了杨蔷薇,说自己不给杨蔷薇就要一把火烧了温县。那温县县令在知州那里是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知州派人去查,杨蔷薇确乎是在岐山处抢了温县县令好些东西,便也就不再追究,打发温县县令回去,说自己会给他一个交代。
那温县县令为了夸大效果,塑造自己的悲情角色,将那杨蔷薇是说的凶神恶煞,就差没说那杨蔷薇虎身人面,每年都要收一对童男童女打牙祭了。因着那县令说的可怖,知州离这岐山也不近,也就没存着想要围剿杨蔷薇的心。
不过这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杨蔷薇的名声一夜之间传遍了这岐山周围,附近的孩子若是哭闹,都会有人低声恶狠狠地说上一句:“再哭,再哭那女大王抓了你去填地基。”
杨蔷薇听得这话时不由得想笑,且不说她的地基早就建完,这人长得坑坑洼洼,填地基也填不平啊。
程乾见杨蔷薇这般自嘲,心中倒是升起几分酸涩之感,眨了眨眼睛问杨蔷薇一句:“蔷薇,你是真打算以一己之力将这山寨撑起来,再去找那人寻仇吗?”
杨蔷薇原本还是不正经地笑着,听得程乾这话却是敛了面上神色,望着寨门口处那微微隆起的小土包出神,半晌方才指着那里对程乾说:“我爹当日就死在那里,血糊糊的一双眼睛死不瞑目,我将他葬在那里,我****都能听见他在我耳边说,蔷薇啊,你好好把咱们山寨撑起来,我看着你呢……”
杨蔷薇说着就吸了吸鼻子偏过头去,程乾叹了一口子说道:“蔷薇,杨二爷生前最是疼你,他便是去了,定然也是不舍得你过得这般苦的。杨二爷留给你的嫁妆足够你好好过这下半辈子,你何苦呢……”
“我怎么不知道,”杨蔷薇背着程乾擦了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