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一块被墨浸染了的布一般兜头沉下来,阴沉沉得伸手不见五指,星月隐,日未继,此时正是一天之中最为黑暗的时候。
“属下失职,求世子责罚。”夜影和夜魅双双跪在冀镡脚边,一脸的视死如归。
“你说……她被歹人劫走,不知下落?”冀镡的话音里都是颤抖,一只紧握着的皓手青筋毕露,很容易便叫人看出来,他现在紧张得很。
夜影从不见冀镡这般失态,他从前是一个泰山崩于前而不瞬目的翩翩公子,是一个谈笑间便可决定敌人生死的人物,现下却为了一个女子,语声颤抖。
“属下已经派人去追,想来魏小姐还无事……属下先行回来向世子请罪……属下,万死难逃其咎。”夜影伏在地上,生怕冀镡一个不开心将怒火牵连到夜魅头上。
夜魅一只手被夜影攥在手心里,满满地都是汗意,夜魅突然在这一刻懂了冀镡的心,若是有人让夜影出了什么事,怕是自己拼了这条命也要叫他生不得死不能,将心比心,冀镡现在还能好好地在这里同他们说话实属不易。
“去找,”冀镡将桌上的茶杯尽数扫落在地,一双手已经是颤抖得拿不住东西,“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要这个晋阳陪葬!”
“属下去吧……”夜魅瞧着冀镡的脸色,咽了咽口水才敢说道,“庄叔不许世子和魏小姐有过多来往,属下要是找到了……”
夜魅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冀镡打断,他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句句锥心泣血,“没有她,我还做这万般的努力作甚,没有她的天下算不得天下,今日你二人若是寻着她了,便留在她身边不许再回来,若是没有寻着,便去浪迹天涯,若是被我寻着,就等着和我一起共赴黄泉!”
夜魅和夜影赶忙应了匆匆离去,冀镡也往另外一个方向去,此时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庄叔于不远处看着冀镡的背影叹了口气。
成大事者,若是心有羁绊,怎么能铁血无情。当年自己就是因为有软肋,才被敌人里通外合,软肋化成利剑反手一刺,直刺得自己心头一个窟窿,到现在还是隐隐作疼。
窗外已经是寒风萧瑟,扑打着窗户呼呼地响,魏央自暖和的被窝里伸出一只胳膊来,睡眼惺忪地瞧着春晓端着一盆水进来,懒怠怠地翻了个身,把头蒙进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了句:“这大冷的天,我再睡一会儿。”
“小姐现在怎么这么能赖床,”春晓将水盆放下,把通红的手放在手边呵了呵气,“小姐快些起吧,大后日就是小姐的生辰了,小姐不发发帖子吗?”
赵秀这一阵儿安生了许多,整个魏府瞧着也有几分家和万事兴的意味,魏成光还在朝堂上四处奔走,只等着魏然的事情风头过了之后叫他早日回归仕途,因此这管家之位就一时落在了孙姨娘手上,前几****还来问过魏央这生辰打算如何办,魏央只觉得孙姨娘月份大了不好太过操劳,因此一切从简,只请了几位小姐前来。
只是这从简不从简,到底也不能太简,官宦家眷每次宴请都和朝堂之上的事情分不开,魏成光点明了叫魏央给左丞相右丞相和大学士等等人家里的小姐送去帖子,不管人来不来总是份心意,赵秀家中的亲眷魏央本不欲请,但是不知赵秀又给魏成光吹了什么耳边风,魏成光也特意来嘱咐了魏央几句,说到底是一家人。
因此魏央这杂七杂八林林总总要请的人就有二三十个,帖子要早早送到,孙姨娘那边还有事情要自己帮衬着,是得早早起了。
魏央思索了一番,叹了口气便起了身,魏央的屋子一直不曾拢过地龙,十一月份初也还未用上炭盆,是以她这一出被窝就打了个寒噤,春晓赶忙拿着一个大鹤氅给她披上。
梳洗了一番用罢了饭魏央便往孙姨娘处去,正巧瞧着魏倾盛装打扮地往外走,这大冷的天魏央拢着鹤氅都觉着冷,魏倾却只着了一件银鼠毛的小袄,愈发显得小脸尖尖,纤腰一握。
两人相遇免不了又是冷嘲热讽一番,魏倾最近似乎在忙着什么,瞧着样子还很是成竹在胸的感觉,瞧见魏央便是冷冷地哼了一声抬起下巴,“妹妹这又是要去哪里,孙姨娘这月份一天天大起来了,等孩子出生了也不需要妹妹这成天地去舔孙姨娘的脚了。”
魏倾这话说得是难听得很,魏央也不是个嘴善的主儿,当即便回了她一句:“我倒不知这姨娘生的孩子这般没有地位,可见姐姐是个有经验的,只姐姐忘了一点,我是这魏府嫡女,和姐姐的身份不一样的。”
魏倾被魏央这话气得举手欲打,却好像又想起什么,抬手扶了扶自己鬓旁的雀翎钗,冷眼说了一句:“妹妹既然得了孙姨娘的眼就好生照料着吧,姐姐可没有时间在这陪你磨叽。”
魏央随意地撇了撇嘴,只觉得自己重生并未赶上魏倾最为心狠手辣的时候,虽然心坏了些,到底经验不足不如赵秀有心眼,当真是无趣得很。
“二姐姐来了呢,”魏岚一张小脸蓄满了笑,听得丫鬟的声音便赶忙跳下榻来,拽着魏央的袖子,“二姐姐好些日子不曾来看岚儿了。”
“岚儿,”孙姨娘叫了魏岚一声,满脸满眼的宠溺,“快叫你二姐姐上炕来坐。”
因着孙姨娘有孕,屋子里早早就生上了火炕,暖和得很,魏央脱了大氅和鞋子,和魏岚一起靠在孙姨娘身边说着话。
孙姨娘一手轻轻地搭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满脸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