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夏园原来就是伯母留给你的东西,甄艾……你如果愿意……”
她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短暂的一怔之后,已是微笑摇头。
从前她心里总是存着执念,固执的妄图用自己单薄的一己之力保住母亲留下的这些东西,她总是认为,消夏园如果不在了,母亲似乎就会彻底永远的离开她了。
可是如今,她早已想通了。
母亲早已逝世,可却在她的心中永远活着,既然如此,那些身外之物,又何必非要据为己有?
难道消夏园不再属于她,她就会忘记母亲的音容笑貌吗?
当然不会,所以,消夏园还属不属于她,也已经不重要了。
它总是在这里的,寂静的,安然的等着她,等着她想念的时候回来看看,这就够了。
“不用了。”
我已经不需要了,只是,这个道理,我也明白的太晚了。
他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走出园子,沿着长长的植满了梧桐树的夹道渐渐的走远。
她的背影逐渐的变小,然后到最后,成为一个模糊的小点,再然后,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却仍是恍惚的站着,看那白茫茫的日光尽头,风吹着日光跳跃着,而眼前的世界,已经是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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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仲勋收拾行李准备出差的事宜。
与俄罗斯一家军用化工厂的合作事宜正到紧要关头,他需要亲自飞过去商谈诸多的细节,大约要留在那里至少一个月。
顾子铭要上学,是不能一起过去的,只能留下来。
而此刻,那个小家伙正在撅着嘴巴发脾气。
“顾子铭,你的功课做完了没有?练字了吗?一直傻站在我背后干什么?如果没有事做,那就还去写大字……”
顾仲勋从衣柜中拿出换洗衣物,头也不回的对自己儿子说道。
顾子铭再也忍不住,叉着腰蹦到他老子跟前:“骗子!三十多岁的人,还说话不算话!”
顾仲勋拿了衬衫放在箱子里,低头看着扬着脸怒气冲冲的小胖子:“等你活到三十多岁就知道,小孩子就是用来骗的!”
顾子铭气的简直又要蹦起来了,顾仲勋却继续默默收拾行李,不再搭理他。
“小艾老师为什么不来陪我!”
顾子
铭绕到顾仲勋面前,继续气鼓鼓的质问!
他都让佣人把自己的卧房重新收拾了一遍,特意买了粉色的床单被罩换上!可是现在,爸爸说什么?小艾老师不来了?
顾子铭根本没办法接受这样的心理落差,一大早就爬起来堵顾仲勋。
“你已经六岁了!为什么还要别人陪?”顾仲勋合上箱子,不想再和儿子没完没了的纠缠。
他是曾经在她离婚之后问过她,可她却拒绝了,她说想要四处走一走看一看,长到这么大,只是念大学的时候和岑安短途旅行过一次。
他自然不会勉强她,更何况,她流产的事情,他也觉得心有愧疚。
更是不能违拗她的意愿。
“那这一个月我怎么办?”顾子铭眼见如此,知道是再不可能转圜,也不由得软了下来,毕竟,长到六岁,他没有和顾仲勋分开这么久过。
顾仲勋拎起箱子,沉稳坚毅的眸子深处,却是涌出一股淡淡的无奈。
“你是男子汉了,也该学着一个人独立生活,再说了,只是一个月而已,我又不是永远不回来。”
顾子铭再怎样的不愿意,也到底还是乖乖送走了顾仲勋,只是这个小小的孩子,到底还是第一次尝到了失落的滋味儿。
回了房间,顾子铭就嚷嚷着让人把他的粉色床单换掉了,他才不要睡在这样的床上!
他已经是男子汉了!
可是到底,那小小的孩子窝在床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掉了眼泪。
他从来都不知道,和妈妈睡在一起是什么滋味。
小艾老师,很像妈妈,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她。
顾仲勋开车去机场的时候,心情没有比自己的儿子好上半分。
她拒绝了来陪伴子铭,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
其实他也未曾想的太深远,只是这么多年了,遇到一个比较契合的人很不容易,但是没想到,从未开始,却已经注定了结局。
他没有那些矫情的难过啊什么的情绪,只是这些天心情一直都很低落,总会想起那天她一身血躺在陆锦川怀中的样子。
觉得亏欠,觉得,心疼……
顾仲勋自然知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了这样的心思,说明了什么。
可是如今……
他忍不住抬头去看天空,不知她此时飞到了何处?正在哪一片大好河山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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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安接到甄艾来信的时候,宛城已是满城红枫。
照片上的她在一个不知名的山村里,踩在溪水里,光着腿赤着脚,搂着两个山里的小孩子,笑的眼睛都看不到了。
那样的快乐,是从内心最深处透出来的,多么让人羡慕。
岑安更是羡慕无比。
婚后,她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工作,像是被折断了翅膀困在笼子里的金丝鸟,苟延残喘的活着。
不是没有抗争过,可是普通人出身的她,用什么去和豪门世家斗?
她抗争的下场,只是更彻底的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