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万福道了谢,方才退下。
而此刻国公府内,国公爷雅思哈把浑身酒气的纳喇星德叫道自己书房里,横眉道:“如今郑秋黛这个祸害走算是送走了!你也该清醒些了!!有空的时候,多去净园!郡主看在熙儿的面子上,想必会给你几分面子的!”
“我不去……”纳喇星德闷声道。
“孽障!!!”雅思哈一把抄起鞭子,便作势要打。
纳喇星德却失魂落魄地跪了下来。“要我去净园,还不如死了痛快!阿玛,您打死儿子吧!”
雅思哈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气得胡子都哆嗦了。“孽畜!!孽畜!!!你是要气死我才肯罢休吗?!!”
说着,雅思哈看着神情呆木的儿子,终究没落下鞭子,只狠狠跺了跺脚,恨恨而去。
转眼。又到了月中,宜萱拾掇了东西,把儿子包裹成一个红包,便抱着孩子回娘家——额不,是回雍王府省亲了。
如今暑热过去,已是初秋时分,天气凉爽宜人,宜萱也权当是出来溜溜儿子了。
到了王府,宜萱径直便去了额娘的丹若苑。其实照规矩,她得先去嫡福晋院中给嫡母磕头请安才是。只是当初她怀着六个月身孕时候遭到嫡母乌拉那拉氏的苛责,被阿玛给听见了,阿玛便发了话,叫她不必去嫡福晋院中请安了。宜萱也乐得如此。
额娘如今已经显怀,人也胖了一圈,体态丰润,浑身上下更是透着一股子成熟的韵味。
“额娘这些日子可还好?”宜萱看着李氏的肚腹,柔声问道。
李氏颔首道:“你瞧我的样子便晓得了。”她看着被搁在昼榻上,愈发白胖得喜人的外孙儿盛熙,神情愈发温柔。
李氏伸手拍了拍宜萱的手背:“我晓得你在担心什么……”她摘了手上的赤金护甲。轻轻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腹,道:“你阿玛将我一应饮食起居都交给嫡福晋照管——如今,我除了嫡福晋送来的药材、吃食,其余的一律不入口!除了嫡福晋送来的绸缎、衣料。我旁的一律不上身!除了嫡福晋赏赐的胭脂、水粉,旁的一律不用!除了嫡福晋送来的香丸、香饼,其余的一律不许焚烧!”
宜萱顿时了然,也暗暗赞叹额娘这一招用得好!!她所有入口、上身的东西,全都是嫡福晋赏赐的,若是额娘这一胎有丝毫不妥当。嫡福晋第一个难逃其责!!
李福晋笑容里透着几分得意:“如今就连我小厨房里的掌膳太监,都是我厚着脸皮都嫡福晋哪儿央求来的呢!”
宜萱翘着嘴角道:“额娘睿智,女儿佩服!”
西侧的镂花长窗半开,外头是累累石榴果,红郁郁的,看得叫人满嘴涎水。宜萱仿佛都已经能够闻到石榴酸甜可口的气息了……
透过石榴树枝桠的缝隙,遥遥望着烟云深处的亭台楼阁,那里是嫡福晋乌拉那拉氏的院子……宜萱恍然想起,从前嫡福晋对待李福晋是十分亲和的,尤其是大阿哥弘晖尚在的时候。
“额娘……有件事,其实我一直很想问您了。”宜萱上前合上长窗,轻轻开口道,“我一直很想知道,当年大弟弟弘晖的死……真的只是意外吗?”
李福晋脸上的笑容敛去了大半,她的手轻轻拂过那雕刻了婴戏图的紫檀炕屏,轻声道:“若大阿哥还在,我如今的日子也至于过得如此艰难。在这府里,四阿哥、五阿哥的生母都出身卑微,而且不得你阿玛喜爱。偏偏我,既是上了玉牒的侧福晋,又有你弟弟时儿很是受你阿玛看中。”
“当初我怀你的时候,心里当真是怕极了!因为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入门多年一直未曾有孕,而我却先有孕了。我很害怕,害怕会抢先嫡福晋一步,生下你阿玛的长子,虽说有了儿子,终身才算有了依靠,可若那样必然会成为嫡福晋心里的一根刺。不过,还好……”李福晋目光柔和地看着宜萱,“是你先出生了。我松了一口气,嫡福晋那时候大约也是松了一口气吧。”
“当时我只是你阿玛的侍妾,所以你刚满月就被嫡福晋抱到膝下抚养。没过两年,嫡福晋便有喜了,后来就生了弘晖。嫡福晋觉得是你给她带来的福气,所以你幼时,嫡福晋的确算得上极为疼爱你的。”
宜萱静静听着,其实她也认为当初弘晖的死和自己的额娘有关。她的额娘,虽然不乏计谋,但还没有狠毒到连小孩子都要杀害!她的额娘,虽然当时深得阿玛宠爱,但也还不至于有谋害嫡子的胆量。
她的阿玛,对女人上素来是极为挑剔的,同样也从不允许妻妾逾越本分。若当真有人触犯阿玛的底线,对他的子嗣动手,阿玛决计不会容忍。
同样,宜萱也不觉得自己的阿玛是个会被女人玩弄于鼓掌的男人,凡是个会被妻妾算计的男人,又如何有本事在云波诡谲的九子夺嫡中立身不倒,一步步展开自己的筹谋,一步步走向至高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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