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颜并不知道是谁给自己送的食物,眼下正是夏季,食物并不好留,不过,对方分明考虑到了这一点,给她的,都是一些能留并且填肚子的吃食。
一连半月,每隔几日就会有食物送来,欢颜后来突发奇想,将用完后的食盒放在院子门口,在里面留了一张字条,果然,次日再看,里头竟有她要的东西,她瞬间欢喜至极,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身处冷宫,在别人眼里有多凄凉。
那些都是一些生活所必须的种子,冷宫里地面大,人又少,这给她提供了良机。
虽然冷宫关的都是一些心如死灰的弃妇,但是,生的yu望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本能,欢颜很快与几名宫妃熟悉,虽然邀请她们一起农作花费了不少气力,但是,她有的是时间,几月之后,渐渐有弃妃参与到她农作的行列中,很快,她们便建起了自己的院子,不再仰人鼻息,开始自给自足。
到底是她们这边的动静大了,慢慢就传到了后宫里,紧接着,就传到了秦非墨的耳中。
了无生气的冷宫竟然变成了如百姓田耕的场所,这样的变化,怎不令人吃惊?要知道,那些妃子昔年可都是大家闺秀出身,从来只拿针线,到了今日,竟然开始了耕农,这传出去,不但有损天子颜面,而且,更让人笑话!
秦非墨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批阅奏折,朱笔在奏折上划下重重一笔,他拧起眉头道:“许采女带的头?”
张礼俯低身子回道:“是的,皇上,听说喜乐宫里那些人如今都不需要供饭了,她们设了自己的厨房,自己吃自己种的东西,日子过得半点清寡都没有,反倒……很是热闹。”
秦非墨放下笔来,半响没说话。
张礼不知道他是个什么心思,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将他批阅过的奏折一一放好,随后,静静随侍在一侧,不敢出声打扰。
他察言观色了半天,最终,斟酌许久,到底是问了出来:“皇上,需不需要吩咐人去压制?毕竟这样,有损……”
“不必了。”秦非墨忽而又重新拿起了朱笔,开始继续批阅奏折,漫不经心道,“她们喜欢怎么折腾,随她们去。”
张礼看了一眼他脸上的神色,躬身应下。
又是一月过去,年关将至,一场大雪覆盖后的皇宫慢慢开始张灯结彩起来。
除夕夜,家宴过后,便是无休止的的欢庆节目,火光冲天的焰火声,整个皇宫都是明亮的。
秦非墨难得有一晚歇下重任,遣散了随从,他走着走着,竟不自觉走到了曲池边上,粼粼湖水泛着皎洁月光,波光粼粼,很是好看。
池中有很多花灯,大多是宫里的人放的,他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几只,上面写的都是一些心愿,有盼着早日到了年龄出宫去,也有的,盼着得主子得欢心,可以多要一些赏钱救济家里,或者,升位分,成为主子身前的红人。
这些花灯,大多都是鲜艳的色彩,一色的粉红色,很是好看。
秦非墨眸光一转,忽而就见着对岸似乎隐约有什么人影停在那里,他极目看去,这才看清,是一个人在放花灯,对面是上游,他这里是下游,秦非墨隐在一片丛林中间,他身上穿的又是黑色龙袍,对面的人,显然就没发现他。
等她放好了花灯,转身离去之后,秦非墨看着那花灯缓慢飘向自己面前,鬼使神差的,竟然蹲下身去,将那盏用白纸糊住的,极为简单的花灯捡了起来,可是,待他看清花灯上本该填写愿望的地方竟然空空如也时,他的视线微微凝住,旋即看向,那早就已经不见了的人。
曲池对岸,就是喜乐宫,刚刚放花灯离去的女子,不是许欢颜又是谁?
她分明被关入冷宫,该有满腔委屈,满腔心事才对,可是,这花灯之上,竟然空无一字,秦非墨想起昔日唯有的几次见面,她虽然唯唯诺诺,却分明狡黠聪慧,性格虽然活泼,却也颇有几分胆大妄为,否则,也不会有胆量跟自己谈条件。
明明看起来明媚如阳光,却又能在关键时刻救下谢婕妤性命,保下她们母子,而今,在这所有人都会许愿的花灯上却空无一物,他只觉,这女子就像是一层谜,他以为拨开了些许,却原来,从来都只是在外围,从未进过她的身心。
不知怎么的,这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几乎是瞬息便让他想到了昔年初见的那个女子。
高堂之上,她以大论“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大谈律法大论,明明面容尽毁,那双眸子却璀璨如星,透着的光芒,与眼前的女子何曾相似!
秦非墨微微敛下眸光,看着手里空无一物的白色花灯,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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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案之上,秦非墨看着手里这份详细的身世资料,大到家族脉络,小到一次病痛都记得清清楚楚,整整十页纸张,却没有一个信息是自己想要的。
他将资料丢下,看向一旁的张礼道:“可还有遗漏?”
张礼一惊,急忙道:“从出生到十六岁生辰,没有错过一年,奴婢是从多处打听得来的统一资料才敢抄录上来送给皇上,不敢有任何隐瞒,更不会有任何遗漏。”
秦非墨闻言,复又看了手中资料一眼,既然什么遗漏都没有,眼前的女子,却为何这般不同?
让张礼将东西都撤下,他独自在殿内静坐片刻,忽然就站起身来,打算出去走一走。
张礼在后头给他带来了大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