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韩锦靠着车壁,低头,绞着手里的帕子,不知所措。
韩建示也不多说,只侧身靠在身后的软垫上,轻笑道:“我喝了不少酒,又些困了。先睡一会儿,你若是困了也只管眯一会儿,我们到家怕是要天黑了。”
“是。”韩锦点头应道。
韩建示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没多会儿的工夫果然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
韩锦却一丝睡意也没有。她呆呆的靠在车壁上,身子随着马车轻轻地晃着,一路颠簸却浑然不觉,满心里想的都是邵素雯说的那些话。
原来人家只是把自己当成一块踏板。
原来她想要的是进宫做皇妃!
原来她真正妒忌的人是自己的小姑姑,而自己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
她居然还把自己跟她说的烦恼一股脑都抖落出来,看自己的笑话……
真是傻!
太傻了!
韩锦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
马车不紧不慢的走着,韩锦就这么一路浑浑噩噩的胡思乱想。直到马车停下,韩建示醒来,她才猛然想起,自己就这么回来了?
原本说是去给母亲诵经祈祷,结果在庵堂里住了这么两天就回来了?
若是祖母问起来该怎么说?
还有继母那里要怎么说?
三叔既然都知道了,那么父亲会不会都知道?
又或者这些事情大家早就知道了,去装作不知,只等她这次出丑,给她一个深深地教训?
“锦儿?到家了。”韩建示看韩锦还呆呆的坐在那里不动,遂提醒道。
“三叔,我……”韩锦抬头看向韩建示,话未出口已经是一脸的楚楚可怜。
韩建示自然明白她的心思,遂抬手在她脑门上揉了一把,轻笑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亲人永远是亲人。亲人永远都站在你这边,明白吗?”
“可是我……”韩锦还是不敢下车。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韩建示轻笑着叹了口气,安慰道,“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家里人对你照顾不周。不是你的错,应该自责的是我们。”
“谢三叔。”韩锦终于明白为何哥哥会对三叔那么信服。
韩锦跟韩建示下车,转身却没看见皇上的那辆车,因问:“小姑姑呢?”
韩建示无奈的叹了口气,心想皇上被自家摆了一道,这会儿能不连本带利的讨回来?于是摇头道:“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先进去吧。”
“是。”韩锦应了一声,跟在韩建示身后进了忠毅侯府的大门。
顾氏见韩锦回来,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只吩咐丫鬟们:“去准备热水给大姑娘沐浴。”又对韩锦说:“大长公主那边我替你去说一声,你刚回来,坐了一路的车怕是累了,回房去好好睡一觉,明儿一早再去给大长公主请安。”
韩锦此时恨不得谁都不见,便应了一声,带着画眉回房去了。
而与此同时,韩建元则正坐在一家茶馆里一个人安静的喝茶。茶已经有些淡了,不过韩建元没有要换的意思,茶桌上有两个茶盏,显然是刚有朋友离去。
“世子爷。”亲随近卫从外边进来,走到韩建元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同时,双手奉裹。
韩建元接过包裹来打开,里面是几本账册,不过里面记的是什么,韩建元却没心思看,只皱眉问问:“事情做得干净吗?”
“爷放心,干净利索。”亲随低声回道。
“好。”韩建示把小包袱又丢给亲随,吩咐道:“复制两份,一份丢到六科郎给事中尚世廉的家里去。另一份儿么,丢到邵大人的书房去好了。”
“是。”亲随拱手应着,眼睛里闪过几分寒意。
当晚,云硕把韩芊带回宫里安置在懿和宫,两个人刚用过晚膳,吴缈便匆匆进来回道:“回陛下,大理寺卿求见。”
“这么晚了,他来有什么事儿?”云硕皱眉问。
“说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求见陛下。”吴缈回道。
云硕看了看韩芊,无奈的说道:“叫他去紫宸殿等着。”
“是。”吴缈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云硕又拍拍韩芊的手,低声说道:“朕去去就来,你等朕回来陪你去后面散步。”
韩芊好笑的问:“如果你三更半夜不回来,难道我还要等到三更半夜再去散步?”
“不会那么晚。”云硕笑道,“你这嘴巴怎么越来越厉害了?今儿挤兑的人家都无处可遁了。这会儿工夫又来挤兑朕。”
“哟,心疼啦?心疼就赶紧的把她招进宫里来封为贵妃娘娘,时时刻刻的看着陪着好了。”韩芊酸溜溜的说道。
“得了吧,朕还想多活两年呢。”云硕笑着捏了捏韩芊的脸颊,起身走了。
韩芊懒得理会大理寺卿能有什么大事儿,自己一个人起身去懿和宫的小花园里转了几圈散了会儿步便回房来睡下。
第二日,韩芊只管去御膳房研究好吃的,却不知道前面朝堂之上又有一场热闹看。
尚世廉一早起来便上书弹劾礼部尚书邵锡兰于国孝期间以五十两银子强占良家女为外室小妾,而且还跟那外室生下了庶子庶女,现如今这对小儿女和那个妾氏就住在尚书府后面隔着一条胡同的一所小院子里。
尚大人真不是盖的,一封弹劾的奏折写的有理有据,甚至连邵锡兰每月给那外室娘儿三个多少银子的家用他都一清二楚,连邵大人私下在外边的那点产业也都列在了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