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把她搂到怀里,低声道:“求你了,柔儿……”
他们守在九华长公主的陵寝,一直等到正午时分,正是行刑时候。
魏西溏没有观刑,只是独自一人坐在上书房,一封一封的批示着奏折。
她扭头看了眼窗外,出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午时了!”柯大海在外头小声应道。
魏西溏顿时烦躁起来,眼睛盯着奏折,却一个字看不进去。
过了一会她又问:“现在什么时辰?”
“过午时了。”
她伸手遮住眼睛,闭上眼一言不发。
门外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人还没出声,魏西溏已经一骨碌站了起来:“什么事?”
门外的人道:“陛下,付将军派下官进宫复命:有人公然闯刑场!”
“什么人?”她问。
“下官不知,付将军说唯有陛下请下亲自定夺。”
魏西溏略一思索,对付振海道:“摆驾刑场,朕要观刑!”
刑场人山人海潮水似得围了个结实,行刑台上横尸一片,血流成河。
帝君亲临,跪伏一地。
在万民高呼的“万岁”声中,魏西溏踏入观刑台主座,她神情漠然的看着满地鲜红的行刑台,问:“何人擅长刑场?”
高高的刑台下方,跪着一个破衣烂衫胡子拉碴满脸污垢的人,他赤着脚,身上的衣服完全看不出颜色,没有半分当年的宰相风范。他被两个将士压着跪下,高举双手,手里捏着一张破损的纸,高声疾呼:“罪臣高演,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魏西溏缓缓的、没有任何表情的吐出一口气,她盯着下手的高演,问:“你所犯何罪?”
高演大声道:“罪臣身为人父,对长子管教不严教子无法,身为高家主事却不作为,让家中逆子做出滔天大罪,谋害九华长公主,罪无可赦!罪臣违心判主弃君不顾,遁走南陵……罪臣罪行罄竹难书,不敢求陛下开恩,死万次不足惜……”
魏西溏直接道:“还不把高演压上刑台?”
两个将士伸手就要拖着他上刑台,高演声嘶力竭的喊道:“陛下金口玉言落字千金,罪臣有陛下亲笔免死牌一张,求陛下开恩,以此牌换命,放我儿高湛性命!罪臣来世愿替陛下做牛做马,只求陛下开恩,免我儿高湛一死!”
他拼命举着那纸,努力举高,想让她看到“免死牌”三字。
魏西溏垂眸看着那张纸,却半响没出声。付铮看了她一眼,想开口,又怕适得其反,他扭头看了眼被压在断头台上的高湛,脖子卡在铡口,被人按着一动不能动。
“陛下,我高家全族罪该万死,我儿高湛却不该死,他自幼与陛下情谊深厚,待陛下一心一意忠君为主,求陛下开恩,看在陛下曾为我儿写下‘免死牌’这份情意上,放我儿一条生路,求陛下开恩!”高演边哭边喊,跪着朝观刑台挪去:“求陛下开恩啊!”
魏西溏重重的咽了下唾液,半响,她深深的吐出一口气,轻声道:“准!”
付铮立刻站起来道:“陛下开恩,免高湛一死,把人带下来!”
压着高湛的两个士兵赶紧把他拉了起来,伸手把他头上套着的黑布摘了下来,他不适应光线的眯了眯眼,直接被人从行刑台上拉了下来,与之相反的是高演则被人朝着行刑台上拖,他和高湛擦肩而过的时候,突然对他喊道:“湛儿湛儿你好好的,你好好活着……别想着不该想的,好好的活着……”
高湛没有回头,眼泪从眼眶滚出,快速的落在地上,他被人拖着胳膊,带到观刑台下,他跪在地上,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面无表情,他面前的地方,躺着那张手写的“免死牌”三字,他慢慢伸手捡了起来,高高的举在手里,大声道:“小人有陛下亲笔‘免死牌’一张,以求免死,谢陛下法外开恩!”
魏西溏居高临下,看着跪在地上高举免死牌的高湛,道:“朕准你替高家收尸下葬,下葬之后务必离开金州周边各城各镇,没有朕的旨意,此生不得踏入金州一步。”
“草民谢主隆恩!”他跪倒在地,良久没有起身。
魏西溏最后看他一眼,起身离开。
身后传来监斩官孟大人的声音:“行刑!”
魏西溏回到皇宫,太上皇帝和太上皇后也一同回到宫里,两人从回来就进来宫殿,魏西溏站在殿外,看着内殿开口:“孩儿给父皇母后请安。”
不多时,殿门被拉开,红肿着眼的肖以柔站在殿门口,“池儿,进来吧。”
“谢母后。”她抬脚进去,伸手扶着她的胳膊进去。
肖以柔道:“母后叫人去唤你两位皇姐,今日午时,池儿一起留下来陪你父皇,可好?”
魏西溏点头:“孩儿谨遵母后之命。”
太上皇帝闭着眼睛,坐在靠窗的位置,脸色有些发白,这脸色叫魏西溏看了心里没由来的觉得慌。一如当初相卿解了他的毒,却叫他承受焚心蚀骨之痛一般。
她两步走到他身边:“父皇?可是觉得伤口痛?”
太上皇帝摆摆手:“不打紧……”
七日之限将近,从午时开始,伤口便隐隐作痛,回到宫里以后那处伤便疼的愈发厉害。
他还记得当初止痛之时便是落日之日,七日为限,不多不少,如今日头正好,一旦日落,便是到了限期。
魏西溏有些急躁,她猛的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断喝:“叫相卿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