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铁逍遥这一刑部的首要目标留下牵制,上官璇的突围异常轻松。
她本就看好了退路,几个纵跃已经脱离众人视线出了菩萨寺。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尚余夜晚之前短暂的余辉。
赤虎台周围人已经大见稀少,上官璇寻了个避人的僻静之处,将赵海寻放下。
她和铁逍遥到罗云的时间太短,匆匆相约只能在这两人都熟悉的赤虎台。
赵海寻半倚着被子躺在红土地上,望着忧心忡忡的上官璇,半晌才缓过神来,道:“你不放心便回去接应,不必管我。”这还是自他被救以来与上官璇说的第一句话。
上官璇确实十分不放心,她现在心里极为纷乱:谭优等人为何这么巧也在罗云?是为了风入衣还是恰恰张网等着铁逍遥?铁逍遥想到利用罗云当地的偷儿们寻找风入衣,谭优等人自然也会用这个法子来让他二人无可遁形。若是早有预谋的话,更有甚者风入衣在罗云的消息是否是钓两人前来的诱饵?
上官璇定了定神,又觉得谭优带的人手虽多,铁逍遥有备而战,打不过总该逃得掉,只待他摆脱了谭优便会前来相聚,若不是这赵海寻……她郁闷地扫了赵海寻一眼,忍不住问道:“赵先生,你怎么会到罗云来?”
赵海寻欲言又止,道:“太岳连家在此招人……”
上官璇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轻轻叹了口气,道:“连家要的都是少年幼童,只怕不肯为着招揽高手轻予‘大华阳丹’。”
赵海寻脸露苦笑:“什么高手,不过是残喘度日罢了。去年冬里,我觉着不好,便埋名隐姓混在连家做了一名杂役。”
他瞧着上官璇脸上惊愕的神情。自嘲道:“两个月前连家突然开始清查下人,再说我这身体也等不及了,趁着他们家里出事,好歹跟来瞧瞧吧。”
上官璇动容:“出事,连家怎么了?”
赵海寻摇头:“不清楚。连家除了连老仙,几个紧要人物都离开了太岳。我只知道二太爷连孤雁到罗云来了。”
上官璇心头警觉,将那瓶高丽红参制成的药丸掏出来递给赵海寻,教他含服之法,又将赵海寻的剑还他,道:“赵先生。我回去瞧瞧,你稍留此地片刻,若是我和他能平安回来。我来想办法医治你,若是……不能回来,一切但看天意吧。”
夏日天长,此时离铁逍遥所说的天黑尚有一点时间。上官璇说罢,不再迟疑。转身施展轻功往来路回去。
菩萨寺一片狼籍,方才突围而出的禅院更是墙倒屋塌,让人一看便忍不住替那普真方丈心疼。
上官璇仗剑转了一圈,未见着有死伤,甚至地上没有留下血迹,想是铁逍遥未在这里动手。
她剑尖一挑。自地上拾起一枝弩箭来,这种箭四下散落了不少,从刺穿的深浅看应是由机括发射而出。
上官璇不由一阵心忧。正想找个和尚问问,突听着寺后隐隐传来一阵喧哗声。
后寺有一座五层石塔,这塔倚山而建,塔身飞檐望如阁楼,外雕明珠蟠龙。数百年风雨侵袭之下,已不见当年奉旨敕建时的风光。
谭优带来的上百人此刻都聚集在塔下。不少人点起了火把,人声嘈杂,谭优站在最里面,正仰头向着塔上叫骂。
上官璇看这架式哪里还不知道铁逍遥正在塔里,只听谭优骂得凶,却不闻铁逍遥出声,正觉奇怪,蓦然间一道黑影像一只大鸟般从塔顶一跃而下。
谭优当机立断:“放箭!”一阵机括响,几十枝弩箭流星暴雨般追上了半空的黑影。
上官璇心猛地要跳将出来,只见那黑影在半空突然缩身,左手一轮,却将挟在腋下一物扔了出去,正迎上箭雨。
众人这才看清那竟是一个人,这倒霉的挡箭牌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惨叫,便被钉成了刺猬。
下面立时有人认了出来,骇然叫道:“是黄休黄大人!”
那黑影右手刀快逾电闪,不长的刀竟然如一面巨盾,“叮叮”一阵令人牙齿发酸的铁器碰撞声骤起,那人便要如此蛮横地突破箭阵,正是铁逍遥。
突听塔上有人喝道:“着!”微光中一道耀眼寒芒自铁逍遥身后追上,铁逍遥半空强行避过,身子一歪,一枝弩箭正中他肋下。
铁逍遥落地一个踉跄,就势滚了开去。
此时塔上又有一人随后跃下,谭优带来的这些人向来仗着手中机括神弩无往不利,今日突见竟有人如会妖法一般活生生避开都有些茫然失措,更不用说还错将黄休大人乱箭射死,这会儿见又有人跳下来,不少人下意识便要张弩瞄准。
谭优骂道:“长眼了吗,那是陈刀王。快拦住,别让姓铁的跑了。”
他为给弟弟谭秀报仇,可谓下足了本钱,连军中留在洪洞协同看守洪洞大狱的这支百人神弩营都想办法借了过来,自觉布下天罗地网,眼见铁逍遥竟是只受了点轻伤,顿时急怒欲狂。
铁逍遥身后是乱哄哄的弩箭,他一跃而起,像一头凶猛的猎豹直扑塔后密林。
谭优挥刀欲喊,却觉脑后风袭,身后有人喊:“大人,小心!”
谭优猛一低头,一枝弩箭贴着头顶飞过去,再抬头间,铁逍遥已然钻进了树丛。
陈青槐紧接落地,袖子一卷,将先前掷出的刀收了回来,随后追去。
陈青槐脸上神情极是难看,适才在塔上与铁逍遥一番激斗,他虽是占了压倒优势,却被那小子趁隙一招将黄休生擒,又自手中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