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眨了眨眼,“换个地方看?”
唐易扯了扯司马六,“算了吧,你刚才说什么你忘了?”
这样的人,通常都是背着东西在古玩市场转悠,看到空着手的,就会上去碰运气。因为是“打游击”,所以手里基本没有真东西,而且也容易讲故事。但是交易完了,想再找着人都难。
司马六却道,“我记着你的话呢!多看。”
唐易一看司马六的样子,只好点了点头,“也罢,走吧!”
三人到了一个僻静处,这中年男子从包里拿出了一只盘子。
盘子不大,器型也很平常,但是这釉色,却是鸡油黄!
鸡油的颜色,杀过鸡的人感觉最直观,从鸡肚子里掏出的鸡油的颜色。别想鸡油,光想那色,娇嫩鲜亮,却又不是很重,有一种淡雅的美。
看了看底,白釉闪灰,青花双圈楷书款:大明弘治年制。
司马六一看这款儿,立即摆手,“算了算了!”接着看了一眼唐易,“早该听你的。”
喜好瓷器的玩家,一提黄釉,首推弘治。弘治鸡油黄,因为娇嫩,又称娇黄,堪称黄釉之尊。到了清代,仿品就哗啦啦出现了很多,而从民国到现在,就更不用说了,太多了!
弘治黄釉,少见价高,仿品又多,所以司马六一看,立即就不想多研究了,肯定是假的!
但是唐易却笑道,“要么就不看,看了就问问呗!”
中年男子一愣,但很快露出了意会的模样,“就是就是,发财的路子很多嘛!价儿好商量!”这一两个会合下来,他也看出来了,这两位不是外行,所以唐易这一说,他还以为虽然认出了是高仿,但是依然可以买了再想办法蒙出去赚钱。
唐易拿着盘子,又仔细看了看,“什么价儿?”
“这件水准不低,您道。
“我最高给这个数儿!别还口,还口你找别人!”唐易伸出了三个手指头。
司马六有点儿愣了,这高仿的弘治娇黄盘子,干嘛还要费劲儿?不要是多看少买么?
那中年男子面露难色,“您多少给添点儿,让我有口嚼裹儿!”
“不少了!”唐易说罢,扭头就要走。
“得得得,给您,也算我今儿开张了!”中年男子一拍大腿,“成交!”说着还从包里掏出一个黑塑料袋,准备还挺周到。
交易完了,中年男子拿了三千块钱,就像小偷儿一样没影了。
司马六左右看了看,“我说,你这是干嘛?”
“捡漏啊!”唐易道,“真是撞大运,头一回啊,这种人手里还有真东西!”
“什么?!”司马六差点儿蹦蹦儿,“真的假的?”
“你怎么会觉得是假的?”唐易笑问。
司马六想了想,“第一,自然是这弘治娇黄太少见了,这个卖法儿哪能碰上真的?第二么,我觉得这盘底白釉不对,发灰!不都说弘治娇黄的底釉,早期偏白,后期闪青,仿品发灰么?有这两点还不够吗?”
唐易摇摇头,“我不知道这人是从哪里弄来的,估计肯定也当成高仿了,想法应该和你一样。看弘治娇黄,先看款儿,款儿的‘治’字,仿品三点水大多和‘台’齐平,真品的三点水要低于‘台’字。”
“这个我知道,但是现在高仿水平太高了,这个都能做了!”司马六接口道。
“这一点没问题了,再看颜色,这盘子颜色也没问题。接着就是底足,弘治瓷器,底足低矮,光滑。最后,就是看这个底釉!”唐易解释道。
“对啊,问题是底釉不对,有一点不对,就能给全否了!”
“你说的没错,弘治娇黄的白色底釉,早期偏白,晚期闪青。但是中间曾经有一个时期,是发灰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弘治皇帝一直倡行节俭,御窑厂曾经停了,官窑瓷器也很少,只不过黄釉通‘皇’,意义非凡,大部分还是祭器,所以再节俭工艺也不能马虎,但是材料上有一段时间出现过缩减开支,出现了底釉发灰的器物。不过发灰确实不好看,持续时间不长,后期又改良了一些,但是仍旧达不到早期的底色,又变得发青了!”
“原来如此!”司马六恍然大悟之际,突然跺脚,“这还是我坚持要看的,结果又让你捡了漏儿!”
唐易正要说话,司马六却摆手道,“不过我服!你这学问太厉害,这没辙!”
“这东西的确太少见了,你放心,我肯定不出手,回头就放博物馆里,你天天看也没问题!”唐易笑道。
“先别说这个了,你说这个弘治皇帝,节俭是怎么回事儿?节俭到御窑厂也停了?”
“嗯,弘治皇帝的品性的确值得一说,和他的成长经历有关系。”
“我就愿意听这个!正好,咱一边逛,你一边给我说说!”司马六历史方面的确有点儿欠缺,特别愿意听唐易说历史。当然了,不是纯粹的历史,是和古玩有关的。而且唐易说起这个,是他自己独有的东西,和教科书不一样,司马六觉得特别有意思。
闲着也是闲着,唐易就给他讲了讲。
明代瓷器有个说法,叫永宣不分,后面呢还有一个,叫成弘不分。成,成化,弘治他爹。成化瓷器有斗彩,弘治瓷器有鸡油黄,除了这俩,其他的瓷器风格上的确很接近。
成化和弘治,这俩皇帝的童年都有过悲惨经历。成化皇帝朱见深,是老爹朱祁镇被鞑子掳走了,皇叔朱祁钰当了皇帝。朱见深童年日子可想而知。成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