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九年农历腊月初三,中午。
小雪。
阵风sān_jí。
砚台市芝福区,二零三肉联第七分厂。
一辆没有车棚的二手运货车在一处砖瓦房门前停下,折腾一夜的司机急忙从车上走下,继而“砰”的一声关上车门,随后紧了紧外套,并整理了一下头上戴着的毡帽,接着慌忙地走进院子里。
由于关上车门发出的声音较大,并随着震动恰好将后车厢的车栏上些许的积雪震落,不巧落在满脸血色模糊的人脸上颧骨的位置,紧接着那片洁白的雪缓慢地融化,雪水顺着鼻子一侧滑落至已然经风吹而凝固的鲜血的嘴角边,继而慢慢地渗了进去。
突然,这时的院子里便传出一个女人的埋怨声:“爹,怎么才回来,赵二都来催三遍了。”梳着两个麻花辫子露着大额头,上身穿着大红袄,腰间围系着纯白色的皮制围裙,脚上则穿着过脚裸的黑色毛绒厚靴子。
迎面走来的司机取出装满烟丝的烟袋,熟络地点燃,紧接着吧嗒吧嗒两口,吐出的缭乱青烟经风一吹瞬间飘散。“路上遇到点麻烦事。”话音稍落,又吧嗒了一口,随后接着说:“赵老二就是瞎积极,发票还在车上,一会儿就送去肉联。”说完转身即走。
女人见老爹也不进家门暖和暖和,于是急忙说:“爹,吃口饭再去吧?”
已经走出去的男人头也不回地说:“哪有时间吃饭,再不送发票,指不定赵老二咋在刘大少背后捅幺蛾子。”话毕,没等走两步的男人突然转身对女人说:“英子,车好像没油了,记得帮爹加点油,我去去就回。”话落,大步离去。
“放心吧爹,雪大路滑,您慢着点。”被叫英子的女人对远去的老爹大声说着。
男人叫于威海,是二零三肉联第七分厂的加工户。女儿叫于兰英,小名叫英子。
于威海小的时候随父亲闯关东,在于大海结婚的第二年老爹便得癌症不幸去世,由于家里穷,新媳妇给于威海生下女儿英子后的第五年便与一个跑腿子(光棍)跑了。原本就举目无亲,再加上发生这样的丑事,身为男人的于威海觉得太丢人,于是变卖了房产和土地,带着女儿回了老家齐鲁砚台市芝福区,在老家朋友的帮助下干起了肉联的加工户,这一干就是十五年。于威海并没有找老伴,他怕再找一个对可怜的女儿不好,再说后妈虐待孩子的事又不在少数。由于英子从小没了妈,继而养成了男孩子的性格,也就是俗称的中性。
在东北住了十几年的于威海并没有改掉东北话,就连英子也时常对别人说:“老家虽然是这里的,但我是东北生人,说东北话那错了。”
街坊都是相处十几年的邻居,表面不说什么,背地里或多或少的也会排挤。
英子口中的赵二其实是一个游手好闲的人,仗着死去的老爹曾给肉联的老板当过司机,肉联老板怕他可怜,于是让他帮助儿子刘大年办事。
赵二仗着刘大年这个靠山,时常找于威海的麻烦,然而几乎每次都是被英子摆平,继而一来二去赵二便心生怨恨。这不,在于威海还没有回来之前,赵二便来了三次,明着是来找于威海,暗地里却是来找英子的麻烦。
英子见老爹也不应答,于是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偏房,不一会儿便提着一桶满满的油走向停在门口的运货车。
没等英子走到门口,突然放下手中提着的满桶油,立时疑惑地自言自语:“我这是咋地啦,眼皮咋还老跳呢?”说着便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眼。
不一会儿放下手正准备提油桶,发觉眼皮还是在跳,于是低头看向已经伸出的双手,看着双手的英子心想:哪边是左?哪边是右?男左,女右……
正分不清哪边是左哪边是右的英子突然想到老爹是左撇子,瞬间便清楚哪边是左哪边是右,于是接着自言自语地说:“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祸,这俩眼睛都跳是咋回事呢?”
这时突然想到老爹说一会儿就回来了,只怕在老爹回来之前还没有加满油,于是瞬间一跺脚,接着又说:“婊、子养的,太特么费事,不管了,想跳就跳吧!”话毕,提起脚下的油桶便直接向门外的运货车走去。
别看英子才满二十岁,但力气却是大的很,满满一桶五十斤装的油脸不红气不喘毫不奋力地提到了车前。
看到车前脸的玻璃上满是落雪,随即将油桶放下,继而自言自语地说:“艾玛呀,那边得下多大的雪啊!整的全是雪。”话音里带着埋怨的英子急忙走向车的一侧打开车门,接着在车里拿下一把小铲子,随后在她关上车门的瞬间,眼角的余光落在了后车厢轮胎上的斑斑血迹,英子并没有多想,因为家里是做杀猪杀牛羊生意的,车上留下一点血也没什么好奇的,随即拿着铲子的英子走到车前,出手麻利地将玻璃上的积雪清理干净。
看着被清理干净的玻璃,面上带着轻笑的英子说:“这还挺像样,家里有个勤快的女人就是好!”话落,英子接着又说:“应该叫勤劳小能手。”话音稍落,便想着因为自己的自恋而哈哈大笑。
然而英子顿时觉得眼下不是自恋的时候,于是提起油桶大步走向油箱。
很快,当英子打开油箱盖正准备倒油的时候,目光透过车栏缝隙看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东西,开始英子还以为是老爹于威海没有将车上的羊卸干净,然而来不及多想的英子瞬间单手提起油桶便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