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再次睁开眸,抬起时便看到了铁‘门’外面容和煦的凯西。。
是她来时的吩咐,叫他大概四点时来庄园接。
她眸眼间无‘色’,脚下的步伐还在继续。
‘门’口的守卫人员知道她的身份,在她快接近时便已然拉开了‘门’,弯腰低头地问候,语气中透着低微的尊敬。
海微点头,却不曾多做停留。
这种受人卑躬屈膝的身份在生命的前二十年里,她从未感到过不适。她是斯威夫特家的大小姐,公爵的‘女’儿,万人的瞩目和敬重,来得理所当然。
但如今的她却恍若梦醒般,这个身份所附带的种种似乎都与她搭不上边,况且连这大小姐的身份都是散着一层善意的狼‘性’!孰真孰假均难辨!
海微只是在擦过凯西的身旁时略略收了收步伐,淡而漠地说了句,“走吧。”
之后便又是自顾地上了车,凯西紧随她身后。
灰‘色’的保时捷。
凯西坐在驾驶座上,沉铸的五官在这阵静谧中积淀,健硕的左侧臂膀微微抬起,张着修长的手指调了调后视镜的位置,锋锐的眸光上瞥,看到后视镜中正好映出后座面无神‘色’的海微。
她端坐着却眸眼无光,散着空‘洞’的苍白斜斜瞥向一侧,透着茶‘色’的车窗玻璃将视线洒在眼中同是茶‘色’的世界。
凯西眼眸一垂,收回目光,淡泊的声线淡淡地回‘荡’这小小的空间内。
“你还恨吗?”
“恨?”她闭眼却轻笑出声,嘴角的弧度越发地显‘露’,透着一层肆意的嘲讽。
“你知道吗?有一种感觉比恨更甚,那种感觉叫做麻木!从六年前我躺上病‘床’的那一刻,这个东西就如同狗皮膏‘药’般紧紧跟随上,如何甩都是无用功。”
“但是你已经不厌恶她了不是吗?”
“我希望她能好。”海微并没有挑明回答他的话,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
她希望她能好,或许她自己现在还没有办法完全去面对,但她希望她能好。
凯西将钥匙‘插’入,在启动车子前,手下的动作顿了顿。他扶着转向盘,凉薄的男音淡淡问道,“能放下吗?过去那段?”
“那只不过是我年少岁月里一种叫做一厢情愿的东西。葱茏青‘春’,所见的人都是美好。”海微缓缓回过头,面上的笑意很淡,甚至是渐渐在退去。
“只是当美好破碎,梦醒后,才发现周身无物,幻想的一切,又何许能称上拿起。”她低垂着眸眼,无力的感觉逐渐蔓延到每一处,夹着深刻双睑的眼皮缓缓往下拉,直至完全覆盖住那双沧漠的瞳孔。纤长的睫‘毛’浓密,纹丝不颤,似有意在遮掩着那条细长的眼缝。
“既从未拿起,又何谈放下!”清淡的嗓音在她微微张启的‘唇’瓣中吐出,却没过丝毫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
她还记得那个午后,在夏熙陌的办公室里,他决绝的背影,冷漠的话语,还有那听起来并不善意的提醒。
“一直以来,我都以着哥哥的身份来护你……”
“……你我缺失的根本就不是那五年的时光,而是那份怦然心动的感觉。”
“海微,你当真不怀疑身边那些最亲的人吗?斯威夫特公爵收养你的理由,你有想过吗?”
一幕幕还在眼前,耳边是他清冷的声音。
海微睁开眼凝着车窗玻璃上隐隐映出的倒影有些恍惚,视线‘蒙’‘蒙’胧胧地散落,毫无焦距。
“之前让你查的事有什么消息吗?”这段并不美好的回想倒是提醒了她了一件事。关于公爵领养她的事,仔细想来后似乎确有疑点,比如说,她当时在中国乡下的村庄,却是如何辗转入一个英国公爵手中?但起初她对此不以为然,但凯西调查了快三个月仅仅是知道公爵曾在一位修‘女’手中领养了一个孩子,但关于这位修‘女’的任何信息却无从知晓。这不得不让她起了疑心!如若没有问题,何必洗得这么白!
“没有特别大的进展,不过我倒是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夫人与公爵结婚已有二十五年,但据我所了解到的是,夫人是在二十八年前来到英国的,但这中间却出现了三年的空档期。我派人询问过很多有可能曾经与她有过联系的人,但却只能总结出一点:在这三年中没有人见过夫人,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夫人存在过的痕迹!”
“三年的空档期?”海微轻声念着,清秀的眉宇微蹙,泛着淡淡的皱痕。
“恩,这就意味着有人在这三年里将她藏起来了。”凯西沉重了几分,分析道。
“那么,这个藏她的人……”海微漆黑的瞳孔中倏然间放大了几轮,透着对所猜测的难以置信,她隐隐颤着双‘唇’,张着嘴,喉咙却在一瞬间发不出声。
“难……难道是……”
海微猛然直起身子,注视向驾驶座上的凯西,匆忙问道,“那目的呢?目的是什么?”
凯西摇头,“不得而知。”
海微泄下气,身子颓软地往后靠去,大眼中的那抹因过分震惊而沾染上的情绪尚未退去,侧漏着担忧的流光,鼻间一起一伏平缓着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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