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存亡之时容不得半点马虎,愤怒与悲痛就算能化为真正的力量,也不能解决实质性的问题。
月亮依然娇羞地划过天际,时隐时现于云朵之中,而车厢峡的暗影之中却是个不眠之夜。
“如今我们唯一的选择是取汉中栈道。”
得知去往西安的路狭窄非常,很多地方只能单人通过,还要经过数百里的深山老林,很容易被官兵围剿,全军尽没。
尽管所有敢于造反的人,都已看透生死,却没有理由停下来等死,一往直前,才是人生最好的选择。
“自成不要内疚,兄弟们都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从造反的哪天起,就早已想到所有的可能,”高迎祥开解着情绪低落的李创说道。
“此行通过栈道进入陕西,有千里之遥,我们只有拼命行军,才能争取更大的机会冲出去,”李创叹道,“正如贺人龙所说,我们如今正似笼中之鸟,大家想想,还有没有好的法子”。
“没什么可想的,打死一个值,打死两个赚一个,我这条命本身就是捡来的,”贺锦面对困境,没有丝毫的恐惧。
争世王贺锦亦算是命非常硬的人,当年本是登徒子加赌徒,被逐出家门,流浪甘州街头之时又是态度蛮横,甘州人亦不愿意给他饭吃,甚至远远地咒骂并放狗来咬他。
贺锦讨不到半点东西来填饱肚皮,饥寒交迫之下差点冻死,被万家巷内的好心人给救了下来,并资助他许多盘缠,叫他到外地谋生,因此才有他的命是捡来的说法。
更有了后来‘血洗甘州,独保万家巷’的典故。
“对,兄弟们都是穷苦出身,能有一个官身子来陪葬也已够了,”刘国能往嘴里扔着炒熟的豆子,吧唧着嘴说道。
“呵呵,”看得众生像的李创突然笑了出来,他无法描述此时的心境到底是什么样子,“孙昂你怎么看?”
“我相信真主会站在正义的一方,我们正是为正义而战,”老回回虔诚地整理着本已非常干净的衣襟,双手合实,庄严地答道。
“众位兄弟的想法不要太过偏激,如今还不到与官兵拼命的时候,也不要太过消沉,一路走来几近万里之遥,我们还是很轻松地走过来了,”高迎祥脸泛微笑,从容地说道,“官兵不是神,他们同样是两条腿的人,也需要一步步地来走路,本王就不相信他们能更快地堵到咱们前面去。”
“……”
所有的目光都被高迎祥的语气给吸引过去。
“人生就像一盘棋局,永远都在与自己博弈,只要我们够狠、够胆,敢于面对不为人知的世界,我们永远都是胜利者,你们看……”
高迎祥手指山边透过的微微光亮说道,“黑夜不会没有尽头,阳光永远照耀着神州大地,活着就有希望。”
高迎祥不愧为不折不扣的赌徒,只几句话便将已然冰凉的心给弄的激情澎湃。
伴着晨光,推着炊烟,大队人马再次向前行进。
义军已经深入至车厢峡的内部,堵在后边的官兵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敢做过太过激烈的动作。
陡峭的山岩之间,密密麻麻的丛林深处,谁也不敢轻易进军,进行徒劳无功的战斗。
远远的高山之上,贺人龙金盔金甲闪烁着金光,大手轻抚宝刀,微笑地审视着眼前的一切。
“报————”
前方探马奋蹄冲至,踏踏马蹄声回向于山谷之中,更有长长的报字,真切地传了过来。
身穿黑衣的探子,不及带住奔跑的枣红马,大力回带缰绳,战马嘶鸣而立,如旋风般原地转了起来。
红色旋风迷人而美丽,附着之上的黑色身影却飘然而下,冲着高迎祥的大军跑了过来。
“报大王,前方三十里有数万兵马冲了过来!”
“可看清是谁的兵?”
“看旌旗番号应该是八大王与曹操的兵马。”
“后观可有追兵?”
“峡谷过窄,战线拉的太长,小的无法辨别是否有敌兵追击。”
“全速前进,迎接八大王与曹操!”
与张献忠、罗汝才虽然算不上朋友,却是立场相同,都与堂堂大明朝廷为敌。
同是盟友,患难一处,高迎祥再不迟疑,钢枪前指便带领人马冲了过去。
车厢峡最狭窄处只有丈多宽,士兵们只能排成整齐的几队,才能拥挤着通过。而现在高迎祥眼前已然开阔了很多,并且路也变的平坦,更是加快了行军速度。
瞬时间,整个山谷之中都是浓密的烟尘,轰隆隆的脚步声和着战马叮当作响的銮铃,战鼓隆隆应着号角呜鸣,人声鼎沸,马啸不止,俨然一曲恰如其分的行军交响曲。
“舅王快些停下,不能再往前跑了,”终于看到一处比较开阔的平地,李创急忙跑到高迎祥身前叫道。
“怎么说?”说着话高迎祥也没有停下来,眯着眼看着往前冲的兄弟。
“若是与八大王相遇,此处便真正变成了绝地,”张献忠的兵马到现在都不知道有多少,应该与高迎祥部差不多吧,李创再不敢往下想,急急地说了出来,“如果他们的兵马与我们相当,兄弟们进入峡谷后哪里还有回旋的余地?”
“吁,吁!”高迎祥急忙拉住战马,倒吸了几口凉气后才自镇定下来,“退是退不出去了,但总不能在这里等啊,他们若是冲过来,你说的后果不是照样发生吗?”
“自成这就去知会他们?”
李创再不敢耽搁,翻身跃上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