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这挡风的地儿是座修筑的极好的坟墓,若是北堂雪知道的话,不知还能不能睡得这般心安了。
朦胧间,北堂雪觉得自己第一次睡得这么香,似乎丢了许多年的东西,回到自己身边了一样,发着甜甜的梦,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幸福的神色。
“爹爹,哥哥,阿雪好想你们。”
空灵的梦呓声不断在墓园响起,连刚刚受了惊吓的乌鸦们听着,都莫名生出了种安然的心绪来。
次日,王城内外,提的最多的字眼便是西山墓园闹了鬼。
“据说昨夜西山墓园升了轮通红的圆月!”卖豆芽的老伯一脸八卦的跟熟客王大婶攀谈着。
“可不是吗,我昨夜半夜去茅房的时候,就望见正西方的天儿都是通红的,可骇死我了!”王大婶拍着胸脯,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
“爹,娘!我听王大婶说西山墓园闹鬼了!”扎着羊角辫的小娃娃边跑回家,边奶声奶气的喊道。
正晾着衣服的妇人,瞥她一眼道:“二丫,小心着些,莫要跌倒!别听王大婶瞎说,她说话可没个准儿。”
“依我看这回八成是真的,听说明府里的家丁昨夜去了那墓园,死的死,伤的伤,好不惨烈!若不是闹鬼,怎会如此?”二丫她爹不赞同的道。
“唉,你有没有听说昨夜西山墓园出了两个月亮,还下了血雨!”学堂里的少年,见先生不在,探着头跟临桌晃着脑袋读书的同窗神秘的说道。
“那惊雷还炸坏了好些坟呢,今儿一早我就望见不少人去了西山墓园,应是去修筑坟墓!”
“真是造孽啊。”
“这该不会是天谴吧,莫不是埋在那墓园中作古之人的后代子孙犯了什么罪孽,报应到祖宗的坟头上去了?”
“去去去,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休要胡言乱语,妖言惑众!”
而朝堂之上,自也不例外。
“启禀圣上,昨夜有人亲睹自西山墓园处升起一轮血月,且惊雷四起,暴雨连连,毁坏了不少前朝元老和重臣家眷的冢墓,民间如今谣言四起,传言是为天谴之象!”
一番话落下,堂下立刻哗然,不少重臣纷纷站了出来附和着。
北堂烨皱了皱眉,是否是天谴,他倒是无甚兴趣,可自家妹妹的新墓便是建在此处,不知可有受到波及,琢磨着回府一定要带人去看看。
史官见状,眼睛徒然一亮,赶紧拿起珥笔记录下来,在这朝堂上站了这些年,可让他等到有件值得载入史书的奇闻了,一时感慨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
皇上微微叹了口气,这事儿确实不好办,炸了那些子冢墓自己是没什么感想,左右炸的又不是自家的,可这民间的谣言却不可小觑,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打着顺应天命的幌子,说自己这皇帝做的不合格,触犯了天威,从而打自己龙椅的主意,可就是大事儿了。
想到这,眼光撇过垂首的允亲王,淡淡的道:“依众位爱卿之见,此事因何而起啊?”
“回圣上,微臣认为此事只是普通灾害而已,派人前去修筑,再请龙华寺的大师们前去做些法事便是。”明尧之哪里会不懂皇上的意思,莫论此事是否与天谴有关,纵使真有关联,也是万万不能说的,毕竟,这个天谴左右谴不到自己头上来,而若是逆着眼前这位天子的意,只怕是真要遭谴了。
“启禀皇上,老臣不以为然!所谓万事皆有因果循环,西山墓园已历经三朝近百年,一直都未出过任何状况,敛的多数是我大卫英魂和其家眷,而如今出了如此大的差池,必定不可草草了之,还请皇上彻查此事!让众英魂得以安息!”都察院御史欧阳启说出这义正言辞的一番话来,便撩起官袍跪了下去,举着象牙制成的白笏板,恭敬的垂首道:“请圣上下旨彻查此事!”
随后便有七八位臣子跪了下去,齐声道:“请圣上下旨彻查此事!”
皇上压下心口的不适,在心中暗道:“哼,合着若是自己不彻查到底,便是让我大卫国无数英魂九泉之下不得安息了!彻查?这种事情要从何查起,他们的目的分明就是将此事闹大,如此一来,民间谣言只怕更盛!”
冷冷的望着跪了一地的朝廷重臣,文官武官皆是有之,老少也不尽相同,但唯一的共同点便是,都属允亲王一派。
而攸允,只同平时一样,静静的立在一旁,并不插言,表情中丝毫未有任何起伏,一副不闻朝事的模样,然而就是这副模样,蒙骗了皇上十多年。
皇上见状胸口起伏了几下,转头望向北堂烨道:“北堂将军可有良策?”
北堂烨挺直了脊背,恭敬的垂首道:“回皇上,微臣一介武夫,此事非同小可,微臣不敢妄断。”
皇上的眸光冷了一瞬,好一个不敢妄断,自从北堂家秀殆后,北堂家便态度模棱两可,北堂烨上朝则是不发一语,北堂天漠更甚,以身体不适为由,自此再也没上过早朝,毕竟其确实痛失爱女,即使作为皇上,也不能说半句不是,如今看来,北堂秀之死,北堂家已然认定是自己所为。
明尧之额角渗出了冷汗,见圣上并未应下,便知是在待自己开口反驳,可这事要如何辩驳,毕竟欧阳启可是打着卫国英魂的幌子,自己若恬着脸反对到底,岂不是要蒙上不义的名头了吗。
可若是保持缄默,皇上事后定会迁怒与自己,一时间有些慌了心神。
眼见那群跪着的官员们,俨然一副皇上不答应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