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其中的条条框框,北堂雪方抬头道:“爹,阿雪觉着不管是宫里还是允亲王那里,北堂家都不必急于做出选择,纵使得知真相又能如何,左右我现在已经无事了,这个答案其实并没什么实际的意义,过多看重这个真相,只会干扰我们的判断力。”
顿了顿又道:“就算当初害我的真是允亲王,那便能证明皇上就不曾有过劫持我的心思吗?不过是一方赶在另一方前头下手了,依我看两边根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管到底是谁做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不过都是想利用北堂家的力量来巩固自己的权利罢了。”
北堂天漠、北堂烨和王管家刘严霸皆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特别是闻听北堂雪那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随即细细思量着北堂雪的话,确实阐述的很透彻,对,纵使知道真相又能如何?这个问题确实是一个圈,若是跳不出这个圈,不管你在圈里如何绕来绕去实际上是无济于事的。
“阿雪,你是如何想到这个方面的?”北堂天漠的目光中有着顿悟,也有着欣慰和好奇。
“其实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与其太执着与事情本身,不如好好想一想通过这件事反映出了什么,换个角度想一想,就会有意想不到的答案。”
几人都消化着北堂雪这看似简单的话,无一不觉得眼前的北堂雪,是真的同以前不一样了。
北堂天漠回了回神:“可你方才说的不必急于做出选择,是指要在宫里和允亲王中间周旋?北堂家先不要表明立场?”
北堂雪点了点头,眼波流转:“爹,阿雪觉得最好的立场,便是没有立场。事到如今,我们完全没必要非要选择依附任何一方,做一枚生死皆不由已的棋子,谁又说得准日后他们达到了目的,会不会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呢?既然他们想利用北堂家坐上那把龙椅,那北堂家为何不可利用这个筹码从而为我们自己谋算出一个万全之策?”
书房内一时静极,北堂雪很清楚,在这封建的古代,自己这番话绝对称得上大逆不道,传出去是立刻可以斩首示众的罪名。
且还是在北堂家这个将门之家,肯定一时觉得难以接受。
可北堂雪脑袋里装的是二十一世纪的思想,她没有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愚忠,他们对北堂家从未有过什么恩德可言,又有什么资格让北堂家为了他们的王座理所应当,不计后果的前赴后继舍生忘死。
况且正如北堂天漠所说,北堂家身上背负着千千万万北堂家军的生死,他们更是无辜的人,虽说北堂家不一定真能把握好形势,可相比于做一颗棋子,没有立场反而至少多了几分主动权。
而这几分主动权若是掌握得当,之于北堂家,之于整个北堂家军无疑是再好不过。
“阿雪,你长大了。”许久北堂天漠才意味深长的感叹出这句话。
次日北堂雪醒的甚早,立在外间的堆心听得内间传出似乎像是穿衣服的窸窣声响,小心的拨开珠帘,却见北堂雪已经起身。
堆心忙的走近弯身替北堂雪穿上鞋子,方抬头道:“小女且,您要起身为何不唤奴婢伺候呢。”
北堂雪望着近来终于不怎么怕人了的堆心,想起她刚来北堂府时候又瘦又黄的脸色,这样一对比起来,还真是变了个人儿似的。
“我见天色还早的很,便以为外间没什么人。”
其实那晚北堂雪发了噩梦之后,堆心便一直在外间守着,徐同几人商议了一番,还是决定留人守夜的好,万一小女且夜里不舒服怕没人伺候。
由于北堂雪又不愿有人守夜,于是徐便偷偷把守夜改在了外间,这样一来,北堂雪倒也不知。
四个丫鬟中也就数眼前的堆心最是可怜,自小便在王城讨饭,后来被人强卖给了人伢子,应是吃尽了苦头。
无父无母的孩子,纵使有委屈也要忍着的感受,北堂雪前世自是深有体会,不由得便对她多了几分同情。
之所以给她取名叫做堆心,便是希望她日后可以似金花绿叶的堆心菊一般生机勃勃的活着,充满希望。
其它三个丫鬟也是给取得类似的名,凉州的两个姐妹,姐姐倒是实诚的很,便取名为云实。
妹妹与姐姐截然不同,最爱拍马屁偏生还总是拍不对地儿,时常让北堂雪觉得哭笑不得,见她整日没个消停,便取了光萼一名儿。
至于另一个丫鬟,倒是有些幸碧玉的感觉,父母在王城街头卖豆腐为生,家中有一胞弟,因父亲病倒,才使家境潦倒了些,弟弟又要上私塾,逼不得已这才卖身进了府。
性格该温的时候温,该火的时候也火得起来,倒是几个丫鬟里最让北堂雪称心的,赐名垂丝。
堆心伺候着北堂雪洗漱完罢,见北堂雪要出去,“小女且,一大早的您便要出去?可要奴婢陪着?”
北堂雪摆了摆手道:“我去我爹那里,你留在院子里便成了。”
堆心应下,望着北堂雪似乎时时刻刻都一副愉悦的模样,心中只觉艳羡,心道:像小女且这般长的好看,家世又好,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里护着的人,又不曾吃过什么苦,才有理由活的这么明媚吧。
北堂天漠住的院子在北堂府的最东边,与北堂雪的院子本是隔得不近,要穿过花厅方能过去。
可北堂雪这些日子委实是闲的太厉害,一日在栖芳院后头的那片竹林里瞎胡转悠的时候,才发现竹林中一条蜿蜿蜒蜒的小路尽头,竟就是北堂天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