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拐弯的地方,停着一辆翠盖珠缨的马车,马车并不算是很起眼,在这尊贵富庶的京城,这样的马车到处都是。
这辆车停在街角,微微的掀起车帘子,从车帘子里露出来一双穿着粉底黑缎云靴的脚,还有深青色袍子的下摆,如果仔细看,才能看到衣袍的下摆处绣的竟然是百姓不能用的七彩祥云龙纹图案。
车里人的样貌看不清楚,看到前面开始施粥了,车里人这才问道:“那铺子是谁家的?”声音听着非常的年轻,似乎只有十几岁。
外面一个穿着黑色貂裘大氅的一个人躬身回话,声音却尖尖的:“回皇长孙,这是左军都督、征虏将军秦獠的夫人开的一间丝绸铺子。”
“你不用去打听就知道?”车里人声音中带着丝冷冷的。
外面回话的人弓腰的更深了,道:“启禀皇长孙,这位将军……之前在宫里当着皇上的面拒过皇上的指婚,为的就是他的这位夫人,皇上到了这边还叫人问过,他们家开的什么铺子,那时候奴才就知道了。”声音中带着微微的紧张。
“刚刚说话的那两个人都是她家的掌柜?”
“正是。”
车里半天没人说话,过了一会儿,一只白皙的手伸出来,将车帘子拉来了,一张清秀俊逸的脸露了出来,皇长孙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样子,年轻俊逸的脸上却有些过于的冷了,似乎和外面的冰天雪地差不多。
看着前面施粥的队伍,过了半晌才道:“别人都不知道施粥,这位夫人倒是知道。我就是去一趟通州卫,偏巧却能叫我看见她家施粥,你说她是真的心善,还是比别人想得多?”
那太监身子弓的低低的:“这个奴才不敢擅自揣测。”
那边的王掌柜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都被人盯着,看到排队的人里头有个小孩儿,恻隐之心起来了,过去将小孩儿领到了前面,先给舀了两勺。小孩儿端着要往回走,王掌柜看了看那有点远的路,叫那个烧火伙计把这个小孩送回去。
伙计便过来帮小孩儿端着,领着小孩往回走,这边街角车上的皇长孙,本想放下车帘子的,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个伙计和小孩儿蹙眉,那太监小心的转头也看了一眼,轻声道:“皇长孙,要不奴才跟着去看看?”
皇长孙却明显是个谨慎的,想了想竟然从车里出来:“我亲自去!”
慌得跟着的几个太监忙上前来跪下给皇长孙下脚,还有几个侍卫从车后面马上就转了出来。
皇长孙往前走了两步,听见跟着自己的人多,踩着雪吱呀吱呀的,转头皱眉:“你们别跟着。”
几个太监面面相觑全都很为难,刚刚回话的那个太监忙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跟着,皇长孙往前走,只那个回话的太监跟着,陪着小心看皇上孙的脸色,见皇长孙并没有叫自己也退回去,这才松了口气的小心跟上。而侍卫们,脚步放轻远远的跟在后面。
这几个人从粥摊子前过去了,王掌柜并没有注意。
皇长孙跟着伙计和小孩儿,到了雪压塌了的这一条街上,看到街上到处都是塌了的房子,街角临时搭起来了一个棚子,刚刚看到了的另一个掌柜的车正停在这里,几个伙计从车里正把棉被往外面拿,那个掌柜头还伸进了棚子里不知道和谁说话,身子在外面。
伙计将粥给了那个小孩,小孩钻进了另一个用木板临时搭起来的一个三角棚子里。伙计就转身双手揣在袖子里走了。
赵栋看到伙计把棉被都抱了进去,就对跟着自己出来的两个汉子道:“那些棉布是当褥子的,垫在下面,被子盖在上面。你们这个帐篷里全都是老人孩子,不要冻出毛病来,柴炭每天都点着,不要浪费就行。你们要互帮互助,能安置的都暂时住进来,房子即便现在不盖,可也要有个琢磨。”
俨然一副跟自己伙计说话的样子。
两个汉子已经非常感激了,全都连连的点着头:“是是,多谢掌柜的,真的感谢!太感谢了,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突然冒出来的商人,又是送棉被棉布的,又是送柴炭的,还是和那边的施粥摊子是一家,虽然灾民百姓的都知道生意人好个名声,遇上这样的事情愿意帮忙,以前都觉着这些人并不真心帮人,都为了名声。可现在受灾的变成了自己,被人帮忙那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是真心的感激不尽。
皇长孙的眼睛又盯了一会儿那边,这才转身往回走。那个回话的太监一直半弓着身子小心的看他的脸色,不过皇长孙脸上没什么表情,那冰冷的神色并没有明显的改变。
……
安静的过了两天,正月初七,叶婆子进来禀报了一些施粥的情况:“就按照夫人的意思,在铺子前摆了个施粥摊子,前天开始施粥的,哎呦晚上那人!根本不止几十个,上百都有了!也不知道都哪里来的,王掌柜的倒是说了,全都不论,来的就给,大过年的能过来蹭这一口粥吃,必定是没饭吃的人。”
赵雩道:“应该这样。”
“今天午时依然是照旧,王掌柜说了,一百来人一天按两顿,咱们庄子的米很够很够了,二十来天一个月的是没问题的。”
“那就好。”赵雩懒懒的道。
叶婆子告退了。
小招进来轻声道:“夫人,用不用找大夫来给您把把脉?”
赵雩睁开眼睛道:“把脉做什么?”
小招脸上全都是担心,嗫嚅着道:“您这几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