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大爷身边的定光回来了。”
紫珠轻轻走到堂屋,悄声回禀道。
顾伽罗双眼一亮,放下手里的账册,“让他进来回话!”
紫珠赶忙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不多时,引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厮走了进来,这小子年纪不大,身量却很高,皮肤黝黑,行动间带着一股子锐气。
旁人不知道定光的身份,紫珠作为顾伽罗的贴身大丫鬟,却是十分清楚。
定光和那个含光,名义上是齐谨之的随从,当然事实上也是齐家家奴出身。
但却与寻常家奴有些不同,两人父祖皆是齐家军的军卒,自幼习武,如果不是齐家遭遇了变故,定光和含光他们早已去了西南大营历练。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定光他们这些人有点儿像隋唐时的部曲,是齐家的世仆,却在身份上高于普通奴婢。
“小的给大奶奶请安!”
定光直接在门外廊下站定,身后背着个包袱,满脸的风尘,他双手抱拳,恭敬的行礼道。
顾伽罗身子前倾,急切的问道:“大爷这几日可好?在外头一切都还适应?我命人送去的东西他都收到了吗?”
那日朱氏忽然来访,顾伽罗隐约猜到了她的‘身份’,心里便好像长了野草,总也不能安心。
不是顾伽罗胆小,实在是‘蛊’这种东西太可怕了,简直防不胜防。
明面上的争斗,顾伽罗不怕,可蛊虫……嘶,一想到传闻中描绘的场景,顾伽罗就忍不住寒毛直竖。
相较于自己,她更担心齐谨之,他刚到乌撒就祭出铁血手腕,将马氏等夷族的仇恨值拉得满满的。
如果朱氏真如段氏说得那般厉害,顾伽罗不敢想象,齐谨之在外头会不会遭遇毒祸。
要知道,现在齐谨之就在大山里四处溜达,深山老林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剧毒之物,以及避世的奇人异士!
接连好几个晚上,顾伽罗都会从噩梦中惊醒,睁开眼睛也忘不掉梦中出现的诡异、惊悚的画面,以及齐谨之被蛊虫折磨的凄惨模样。
“好叫大奶奶知道,大爷于三日前抵达了一个离城二百余里的镇子,小镇虽偏僻了些,但物资还算丰饶,一应吃食也都便宜,”
定光半垂着头,目光落在面前不远处的青石地板上,声音不疾不徐:“您送去的东西,大爷极是喜欢。正巧大爷刚刚拔了一个山寨,见收缴的物品中,有几样还算新巧,便特意命小的送回来,给大奶奶把玩。”
说着,他解下身上的包袱,从里面取出一个尺余长的匣子,双手捧到面前。
夏至在门边站着,见状,赶忙上前接过匣子,然后送到了屋里。
“拔了一个山寨?”顾伽罗没看匣子,而是继续追问着,“可还顺利?大爷和诸护卫是否安好?”
齐谨之刚到地方就去剿匪了?
是不是太急了些?
还有,那些盘踞山林的匪人极是彪悍,且人数应该不少,齐谨之就带了四十来个人,能轻松应对吗?他、没有受伤吧?!
定光听出顾伽罗话语中的焦急与关切,冷肃的表情柔和了许多,但还是用平缓的语气回道:“还请大奶奶安心,一切都很顺利。大爷和兄弟也都安然无恙。”
顿了顿,忽觉得这话没有说服力,定光又细细的解释了一番:“那寨子里的贼子虽多,但都是些乌合之众,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再加上,大爷事先做了周密的计划,兄弟们惯常山林作战,只几个时辰便拿下了寨子。”
一边是寻常百姓出身的山贼,一边是西南实地训练出来的职业军人,双方遭遇,只要不是敌我人数悬差得太过分(比如一百对一),齐谨之他们稳赢。
顾伽罗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有些担心:“有没有伤亡?”
赢面再大,那也是真刀实枪的肉搏,流血受伤在所难免。
定光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抹黯然,沉声道:“小的不敢欺瞒大奶奶,四十个兄弟,重伤三人,轻伤九人,万幸的是,大爷没有受伤。”
因为受伤了,所以他们才会去小镇修整,顺便也核查一下当地的耕地、人口以及刑狱等情况。
恰在这时,顾伽罗的人根据齐谨之留下的标记寻了来。
读了顾伽罗的信,又看了看燕大夫仓促间做出来的解毒丸,齐谨之心里说不出的熨帖。
刚好齐大勇带人将从山寨里缴获的战利品全都整理出来,齐谨之便从中挑了几样雅致的小物件儿,他便将自己写的回信和那几样东西一起装起来,命人快马送回县城。
“好,我都知道了。你赶了半日的路,也累了,下去歇息吧。”
确定齐谨之果然无恙,顾伽罗彻底放下心来,将定光打发下去。
定光躬身退了出去。
顾伽罗拿过匣子,唔,还有些分量。
打开匣子,最上面是一封书信,顾伽罗扫了一眼,是齐谨之的笔迹。
书信下面则放着一排雕工精湛的牙雕罗汉。
顾伽罗拿开书信,数了数,罗汉不多不少,正好十八个。个头不甚相同,最大的罗汉高度约成人男子的巴掌长,最小的也有四五寸高。
十八个罗汉,皆选用上好的象牙雕琢,雕工精湛,栩栩如生。
这样一套牙雕罗汉,送到京里,少说也要值个几千两银子。
当然顾伽罗并不在意这东西值多少钱,礼轻礼重,都是齐谨之对她的一片心意。
心里涌上一股甜蜜,顾伽罗还要故意说笑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