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高,洛阳知府,两榜进士出身,一个非常善于钻营的官场老油子。
出身寒门,却因着出色的交际能力,与京城许多世家、权宦乃至不入流的闲人都有联系。
近日,他收到了京中故友的信,请他帮忙照看返乡祭祖的齐令先一家人。
齐令先是何人?
堂堂开国功勋齐子孺的后人,曾经的黔国公,赫赫有名的西南战将。
凡是洛阳土生土长的百姓,提到这一位,就没有不知道的。
季高在洛阳为官多年,自然也听说了这位洛阳走出去的当朝重臣。
更不用说他还有十分庞大的消息网络,京中的各种消息源源不断的送到他的案头,所以,他比市井百姓知道得更多。
比如黔国公曾经的辉煌,比如黔国公府的败落,以及齐家的现状,季高都十分清楚。
也正是因为他什么都知道,所以收到旧友的信后,就有些为难——齐令先早已不是当年的黔国公,虽有个县主老婆,但于整个齐家而言作用并不大。
倒是齐令先的儿子,唔,年纪轻轻就做到了正五品的京官,似乎很有前途的样子。
但、是,季高消息灵通啊,自然也知道了齐谨之为何能接连升官。
为啥?还不是因为他娶了个厉害的娘子?
啧啧,有妙真大师保驾护航,难怪齐谨之能连升好几级呢。
问题又来了,妙真大师似乎和圣人闹了误会,彻底远离了朝堂,真正变成了一个不问世事的方外之人。
季高不禁怀疑,没了妙真这座大靠山,齐谨之的官儿还能做得顺当吗?
京官不比地方官,在京城,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得罪人。况齐谨之风头太盛,难免招人嫉恨,万一有人趁机落井下石……齐谨之的仕途堪忧啊。
如此一来。齐家真心没有结交的价值。
季高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从不会浪费一丝一毫的力气在没价值的人身上。
但好友的请托他又不能置之不理……唉,真真是好生为难。
“老爷何故叹气?”
季高的妻子关心的问道:“莫不是衙门又有什么疑难之事?”
季高将信交给妻子,“前黔国公齐令先回洛阳老家。谢兄托我多多照看,可、可齐家是非多,我怕无端惹上麻烦啊。”
季妻一目十行的将信看完,思索片刻,轻声道:“妾身不懂外头的事。只是听京中的姐妹提到过,说皇后十分疼爱清河县主,而齐家大奶奶顾氏不但出身豪族,还有五个厉害的舅舅。京中风云多变,但齐令先一家似乎始终都没有受到影响,这其中定然有原因!”
季高眼睛一亮,是啊,他怎么把这些给忘了?
齐家没了妙真这棵大树,还有皇后和太子爷呢。
“夫人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多谢夫人!”
季高故意甩了甩袖子。向妻子行了个夸张的拜礼。
季妻嗔怪的白了他一眼,然后笑着下去给季高准备拜访时所用的礼物。
次日上午,季高身着常服,来到齐家祖宅,命人投了拜帖。
齐令先正好在家与齐令涛说一些老家的事宜,听了下人的回禀,赶忙说道:“有请!”
齐令涛惊喜不已,季知府竟亲自登门拜会堂兄,这是何等的荣耀?
“阿兄,季知府最是个通达的人。听说在京中人脉极广,你不妨与他多接触接触。”
齐令涛见齐令先淡然如常的模样,担心堂兄放不下国公爷的架子,一个言语不注意。得罪了季高,可就不好了。他赶忙悄声提醒道。
齐令先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齐令涛还是不放心,决定留在客厅,一旦堂兄有什么不对劲,他也好及时救场。
随后的事实证明。齐令涛是多虑了,齐令先不是没脑子的棒槌,怎么会做那种平白得罪人的蠢事?
就只见齐令先和蔼可亲的与季高攀谈,堂内的气氛十分和谐。
季高提及京中美景,齐令先就随着他的话题畅谈一番;
季高说起西郊猎场,齐令先就热情的传授骑射技巧;
季高询问市井趣事,齐令先就捡着最新的八卦与他分享。
总而言之,不管季高说什么,齐令先都能妥妥的接下话茬,并且适时的引出新的话题。
宾主两个聊得十分尽兴,观其热闹程度,丝毫都看不出两人是头一次见面。
说着说着,两人愈发熟络,如同相交多年的好友。
既然是‘好友’,齐令先就十分不客气的请季高帮忙,“愚兄今番回乡,一来是祭拜先祖,二来也是想添置一些产业。正巧愚兄看中了城郊的一处作坊,想盘下来,只是那作坊是官府所有,季老弟,你看——”
季高眸光闪烁,不动声色的问:“哦?不知是哪处作坊?”
齐令先故作不在意的说:“城南驿站附近的一个爆竹作坊,呵呵,不瞒季老弟,那个铺子曾经是齐家的产业,四年前被没入官府。愚兄回乡后,偶尔听族人提起,说那作坊一直都没有发卖,如今早已破败不堪,愚兄听了心里十分不忍,这几年家里有了些积蓄,便想着将那铺子买回来。唉,到底是祖宗传下来的,能收回来一个是一个。”
齐令先面带凄然,站起身,郑重的向季高拱了拱手,“还请季老弟成全!”
“竟还有这样一段渊源?”
季高明白齐令先的心情,子孙不肖,累及祖宗,大好的产业被抄没,似齐令先这样骄傲了一辈子的人,定然无法接受。
所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