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洛薰就醒了,翻个身,看到了身边的人。
他睡得正沉,鼻息深长而平稳,向来没有太多表情的面容出奇的平和,侧面的轮廓尤其俊美,让她不由多看了几眼。看着看着,她伸出手,食指纤纤,自他的额头到鼻尖到嘴唇到下颌,一路若即若离地沿着他的轮廓划下来,向她从前喜欢做的一样。
现在,他几乎搬进了意洛阁,已经很少回去他自己的院子了,前日,他把书房也搬了进来,就在西首一个空屋子里。青鸾和红蔷现在每日都笑嘻嘻的,在外人面前连下巴都抬得高了几分,绿衣也很开心,单纯地为了她终于和霍破城在一起了,却不知道,此霍破城早已非彼霍破城。
还有她自己,每日里对着他笑颜如花,曲意逢迎,开始似乎很难,现在也容易了很多,渐渐竟有了几分发自了内心。这变化让她害怕,她是正在滑进他的世界了吗?那真正的霍破城要怎么办!
被封妃已经有段时间了,血咒早已破除,而他对她的情却不见丝毫的缺少,连宁红夜也惊奇这其中的奥妙。
只是,韩无涯用来控制他的东西却还是个谜,而此谜不解,韩无涯在大秦的势力就无法动摇,那么,大秦将永远地易主,历史将被改写,而霍破城也将永远不在存在。
洛薰叹了口气,其实,她一点也不关心历史是不是因为她的穿越而改写,她关心的就只有霍破城,但是某些时候,与这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她觉得霍破城其实一直都没走,他就在她的身边!
她该怎么办,是就这样跟这个感觉上的霍破城在一起,还是遵循巫老头的计划,彻底地摧毁血魔。救大秦于水火,救霍破城与水火?!
那个身体里的霍破城是否陷于水火她并不清楚,但她知道,大秦的确是深陷水火之中了。
韩无涯觊觎帝位已久。未登基前还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满口的仁义道德,一登基,再也没有虚伪隐藏的必要,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登基之初,韩无涯就开始大肆挥霍国库,斥巨资给自己动工修建一座行宫。行宫不但极尽奢华之能事,还要建在高山之巅,据说这样可以采天地之精化,日月之灵气。行宫规模之大。令人叹为观止,而为了以后韩无涯上下方便,还要在万丈高山中垂直地凿出一道沟堑来,用来安装他的某种机关,据说造好后。可以令人在片刻间登顶,如腾云驾雾一般。
现在沟堑已经开始开凿了,但因为地势太过险峻,开工之日就摔死了数人。凿工怨声载道,而韩无涯却在宫中抚掌大笑,说这是个好兆头,是对高山之神的最好祭拜!
无论如何。韩无涯用于登顶的机关一时半刻是不可能造好的,而在这之前,建造行宫的材料却要开始搬运了。没有机关,没有工具,那些巨大的石块、木梁就只能由人一点点地从山路背上去,一个不留神滑下来。就算摔不死,也被石块砸死了!
如此劳民伤财的事情,朝中的大臣自然是多有意见的,但要么是碍于韩无涯的淫威不敢说,要么是惧怕霍破城的铁血手腕不敢言。终于还是有那个一两个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说出真情。但只在早朝上提了一句,就被韩无涯抓住了把柄,不但当朝斥责了他们,还以犯上之罪免去了那两个人的官职,并举家发配边疆。
暴政到这里还没完!
韩无涯因为年事已高,又是刚刚登基,自然更加害怕死亡,因而命人在全国各地建造了丹炉,广炼仙丹,以求长生不老之法。不知哪个混蛋出的主意,说五岁女童的血可以延年不老,韩无涯就命宫中的爪牙暗中抓了几百个五岁的女童,杀之取血,每日饮用!
一时间,全国陷入了丧女的惊恐,有女儿的人家户户如临大敌!
这些惨状,洛薰起初是从宁红夜那里听说的,后来府中的下人也开始议论,绿衣也跟她说了一些。
她起初还不信,很难把这些事情和那个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头联系起来,但是后来,这些事请都从那个人那里旁敲侧击地得到了证实。
现在,整个大秦放眼望去,唯一安全的地方大概就是护国王府了。
只要这个天下还有人敢反抗韩无涯,只要边疆还有战事,韩无涯就不能一日无血魔。所以,要撼动这一切悲惨根基的韩无涯,就必须要先撼动身边的这个人!
洛薰想着,手不知不觉落到了他的胸口,就在她曾经刺入那把莲花刀的地方。
那里,莲花刀莫入的伤口早已愈合了,只留下了一道细细的红线,有匕刃般宽。
那里——就是这一切恶梦的开始!
如果可以,她真想在那里划一道口子,看看那把该死的匕首是不是还在!
她想的入了神,突然手被抓住了。刚才还在沉睡的他突然睁开了眼睛,一双血色的眸子冷冷地望着她,好一会后才缓和下来露出一丝暖意,“怎么醒的这么早?”
“睡不着。”她躺下来,往他身边靠了靠,头枕在他的手臂上。这是她喜欢的姿势,因为不必看他的眼睛,感觉就像枕在霍破城的手臂上一样。
“为什么睡不着,在想什么?”
“在想——一些传闻。”
“传闻?”
“听说李大人就要被发配北疆了,不日便要启程,现在满城都沸沸扬扬地在传,说皇上处罚过重,李大人不该被发配北疆。”洛薰小心翼翼地说,“李大人和霍老王爷私交甚好,王爷没有替李大人求求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