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薰大声说完,条件反射地一哆嗦,以为会听到霍破城震怒地拍案声。
但是,什么都没有。
霍破城仍旧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似乎泰山崩于面前都不过一阵清风掠过,都不能令他眨一下眼睛。
洛薰其实还准备了后面的词的,可霍破城不问,她又无法说,又不能就这样退下,只好站在霍破城的案前僵持着。
正在僵持中,若烟的声音传进来,“将军,若烟拿早饭来了。”
“进来。”
“是。”话音未落,若烟就走了进来。
若烟是和霍行远一起来的,霍行远挑帘,若烟端着托盘进来,两人一看里面这两人的架势,就是一愣。
只见霍破城和洛薰分列案几的两边,霍破城坐着,神色悠然,洛薰站着,两只手撑在案几上,身子前倾,好像正跟霍破城说着什么,两人的眼睛互望着,好像粘在了一起似的。
洛薰早就不想保持这个尴尬的姿势了,跟霍破城如此近距离的对视是件相当令人费神的事,但她刚才又不能退,怕一退,连据理力争的唯一机会也没了,白白成了杖下的冤魂。
现在有人出现,她反正是不能再说了,正好借机连退了几步。
若烟上前两步与洛薰并列,悄声问,“姐姐,你这是又唱得哪出,是不是我们来得不是时候,你和将军……”
洛薰真恨不得那盘子里的干粮把若烟的嘴堵上!可惜只能想,不敢做,惟有摇了摇头。
若烟将霍破城的早饭放下,又回来与洛薰并列,霍行远不是外人,早找了旁座坐下。
闲扯了两句,霍行远忽然话锋一转,“刚才看到洛薰在跟将军说话,不知可是说的早晨碰到陆校尉的事情?”
霍破城端碗的手顿了顿。“哦,这倒不曾。陆校尉怎么了?”
霍行远看了眼洛薰,本想让她自己说,但洛薰就是不抬头。他只好把早晨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陆校尉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前日大军驻扎的第一晚,将军与各位将领议事之后,他就多有不满,出言不逊。陆校尉仗着国师韩无涯的关系,战功些微,却升迁不断,一直在军中颇为嚣张。此次跟随将军,只不过三日,已经怨言满车。实在有扰乱军心之嫌。而且他明知洛薰是将军的人,还一味搅扰,实在是没把将军放在眼里!今早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只怕……”
霍行远不说了。
霍破城不语,仍旧以不变的速度吃着自己的早饭。
下面站着的若烟听得义愤填膺。替洛薰后怕;但洛薰的脑筋却绕在霍行远的某句话上,霍行远说她是霍破城的人,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变扭呢?
“洛薰,”霍破城忽然唤她,“你刚才的话不是还没说完嘛,接着说。”
全屋人的目光瞬时集中到了她身上。“刚才?”洛薰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对了,”霍破城不慌不忙地说,“行远,刚才你们进来前,洛薰刚刚承认了她犯了越级犯上之罪,还说是受人引导。”
众人的目光再度聚焦在她脸上。只是这次带了十二万分的惊异。
“何人引导?”霍行远问。
“我。”霍破城说。
“啊!”若烟和霍行远异口同声道。
“一个侍女竟敢指责将军!”霍行远离了座,语带威胁,“按军中的规矩,犯上者,轻则杖责。重则问斩!”
“这话我已经说过了。”霍破城抬眼瞟着洛薰。
“姐姐……”若烟吓得脸都白了,怔怔地看着她。
洛薰咬牙,还以为霍破城就此放过她了呢,没想到这里等着!
说就说!
“将军明鉴,洛薰不敢信口开合。将军一定记得,昨日将军亲口说过,这是军中,没有府中那些规矩,还让洛薰和若烟以名字自称。洛薰感怀非常,觉得将军是领兵之人,不拘小节,所以才一时口快地问了那个问题。这样看来,洛薰的犯上之罪难道不是在将军的引导下犯下的吗?”
“大胆!”霍行远手中剑光一闪,铁剑已经出了鞘。
“行远,不可妄动。”霍破城喝住他,慢吞吞的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才接着说,“洛薰说的,其实没错。”
噢?洛薰的眼睛立刻瞪圆了。
霍破城的脸变得也未免太快了吧?是前面就是吓吓自己的呢,还是现在不过是为了后面拿自己开刀做个铺垫?
“可是将军……”霍行远还要争辩,霍破城摆摆手,站起身来走到了洛薰面前,“你的胆子倒是很大。”
洛薰怔怔地看着他,拿不准他话锋的走向。
“单是出言不逊这一条,就该帐责五十,不过……”霍破城又说,“单是直言不畏这一条,却又比军中的很多男子强了很多。至于你问我的问题,我现在也不妨回答你。我的确杀人无数,但我杀的都是该杀之人,自然也就不会有一丝愧疚,因为我知道,如果他们不死,死的人会更多。懂了吗?”
洛薰木木地点点头。
“好了,今日说的已经够多了,你们下去吧,准备开拔上路。”
洛薰以为自己听错了,就这样结束了?刚才说的杖责呢?斩首呢?
但霍破城不说,她当然不会笨到自己去问,当下扯了扯还在发愣的若烟,悄无声息地朝门口溜去。
“还有,”刚掀起帐帘的一角,霍破城的声音又追了过来,洛薰身子就是一僵,缓缓回头,见霍破诚已经回到案几后高坐,又打开了那幅竹简,看也不看她们,“以后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