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躺在黑暗中,听着他的轻言细语,心里也是有些波动的。但是,却不想回应他。
是啊,5年前刑场上监斩牌落地的铿锵之声,犹记在耳,自己这扑朔迷离的身世,不都是败他们迟府所赐吗?自己一家的逃亡生涯,落草生涯,不也是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怎么能原谅?伊人在黑暗总暗恨。
是啊,自己那苦命的娘,身中流剑,在自己怀中慢慢没有了呼吸,想起她满脸狰狞的疤痕,想起渐渐没有温度的身躯,心中的恨,便如泉般涌来。
黑漆漆的屋子里,两人各怀心事,终于都有了困意。
伊人躺在温暖的被子里,睡着了。
迟翔歪着床头,睡着了。
漫长的一夜,在迎接黎明的刹那,迟翔醒过来,他是被冻醒的。
他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活动活动身子,又回到床前,看看伊人的被子被蹬开了,帮她盖好了被子,亲亲她略带些凉意的面颊,整整衣袍,就出了房间,又出了院子,朝着京城而来。
回到迟府时,晨曦才开始慢慢染红天幕。现在这个点,迟府还在沉睡中。
迟翔回到竹心园,轻手轻脚地推开自己的房门。一脚刚踏进来,人就愣在了那里,原来屋子里,一个人正端坐在桌前。
迟翔稳住身形,细细一看,发现那人身形像极了柳如是。
迟翔又迈进了另一只脚。“大早上的,不好好睡觉,跑到这儿来装神弄鬼?”
“我倒是要问大将军,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哪儿去了?”
“我去哪儿,还要跟你说吗?”
迟翔说着,人已经走到了桌前,他拿过桌子上的茶壶,对着壶嘴,一饮而尽。方才走的太急,口渴得厉害。
“你去见了伊人?”柳如是问道。
“呵。”迟翔轻嗤一声,放下了茶壶。“是,我是去见了伊人,我们缠绵了一个晚上。”
他话音才落,柳如是便冲动地站起身来,天色还是朦朦胧胧的,看不出他脸上的颜色。柳如是站了一会,又坐下来。
他不怒,到笑了。
迟翔奇怪,问,“你笑什么?”
“你这谎话骗别人可以,骗我倒是不能。”柳如是依旧是笑着。
“什么谎话?”迟翔的话里有些底气不足。
“伊人身上的味道,我清楚地很,而你身上只有寡淡的冷气,这不是谎话是什么?”柳如是答道。
迟翔却怒了,他激动地跳起来,怒问到,“你对伊人做过什么?”
柳如是不屑地说,“伊人就是在我背上长大的,她身上的味道,我怎么会不知道?”
迟翔听了更是暴跳如雷,他吼道,“你个奸诈小人,给我住嘴,伊人身上的味道,你这无耻小人,也配知道?”
柳如是并不想和他在言语上有过激冲突,他等了一会,才问,“你到底把伊人藏在哪里?”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不告诉我,我一样能找的到她。”柳如是淡淡地说。
“我可警告你,不要再试图来拆散我们夫妻。”迟翔沉着声音说道。
“枉你身为大将军,心胸竟然这样狭窄,你打算一辈子就这样藏着她吗?她是一个人,又不是你的私有物品。”
迟翔却笑了,“你满口的仁义道德,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从我身边抢走伊人。”
许是这边的争吵声有些过大了,床上的无痕在床上翻了翻身子,两人以为她要醒了,都停了下来,不再作声。
两人静静地等了一会,无痕确再无动静,应该是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