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古琴声稍稍顿了下,丁潇潇抬起头看了满脸疑惑的乔城一眼,冲他肯定的点了点头。古琴声再次悠悠的响起,这次,找准音点的切点后,她闭眼轻声吹起了箫。
虽然前几个音还算不上精准,但好歹也流畅自然。渐渐地,在古琴的牵引下,潇潇的箫声也飞速奔向以往的练习水平之上。他平日抚琴,多半是对付敌手,而她更不可能在那种情形下还有闲情去认真聆听。现如今,她倒觉得,这琴音空旷轻灵,仿佛有魔力一般牢牢的抓住心扉,将人送往一处轻笔淡墨、秋水微波、阳光碎语之地。
风夹杂着梨花的香甜,在空气中翩翩起舞,阳光越过高大的建筑物,流泻下醉人的色彩。这样一次临时起意的合奏,竟然让丁潇潇完全沉醉其中,全身心的投入到乐曲中去。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更奇妙的是,琴音虽然拉着她或急或徐的前进着,但是那只箫,恍然又不是一只箫,似乎有灵性一般冥冥之中给予她一股力量。
凭着这股力量,绵绵箫声和古琴涔涔,完全融合在一起,听的人如痴如醉。当节奏渐缓,古琴停下来的时候,簇簇雪白的花朵像云锦似的漫天铺散,如雪如玉。
“雪,要下雪了吗?”观众席上的人沉浸在旋律中无法自拔。
丁潇潇抬起头,就那样淡然的看着。
那不是雪,是花,梨花啊。
乔城对天长袖一挥,密密匝匝的梨花便漫撒轻飘开来,仿佛是下着一场璀璨晶莹的大雪。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张大嘴巴,只知道伸出手去接那梨花瓣,小心翼翼又激动地难以言状的心情瞬间抵到一个新的高度。
原来他说的一早出去办事,就是为的这刻漫天的梨花雪。
丁潇潇回头,有些失神的看着他。白衣当风。笑容倾城,沐浴在梨花中的乔城长身而立,抱着七弦古琴,更是散发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记忆里的某根弦似乎被轻轻拨动。眼前画面一转。多了数不尽的梨花树来。梨花层层叠叠,洁白万顷,拢的满枝、满树、满园。一个穿着鲜红衣裳的少女正双手托着腮帮,侧着身子坐在梨树下的石墩上。紧接着,一团白色的云就倏地穿入花丛,从上面落下一个行色匆匆的白衣少年来。
那少年生的绝美,满头青丝如瀑布般倾泻在脑后,耀眼的不能让人忽视。只见他两步窜到红衣少女面前,凭空一划,手里就多了一根莹白色的长箫来。
“送给你——”那少年抑制不住眼中的欣喜。t却还要故作不慎在乎的样子来。
少女闻言,当即蹦起,转过身来一把接过,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哎,你怎么到现在才来。我都快等的不耐烦了。”说着,许是想到不能轻易饶了不守约之人,做了个要将长箫扔掉的动作。但想想,又有些舍不得,两只乌溜溜的眼睛便瞅着他转啊转的。
见她那留恋又犹豫的样子,少年也不好再刻意为难她,赶紧解释说。“我想找到这世上最好的白竹用来制箫。回来的晚了些,你若是不喜欢,那这个礼物……”就还给自己好了。
原来他是因为这个才来得晚啊。
少女眉一扬,眼角弯弯,顺手将递在半空中的长箫塞入自己的袖中,又拍了拍手。道。“好了,我才没你那么小气呢。但既然你送了我礼物,我自然也要还你这人情。说吧,你什么时候生辰?”
“没有。”听她提起生辰,少年澄澈的双眸倏地暗下去。
少女专心致志的望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有着深深的触不见底的哀伤,她似乎记起什么来,有些懊恼的咬了咬唇。可她沧月是何等机灵之人,随即一拍脑门轻笑出声。“要不然你把我的生辰也当作你的吧,只要你不嫌弃!”说着,也不顾他表态,双手在空中一划拉,手里就现出一张七弦古琴来。
这把琴打造的极为精湛,琴身是用百年梨木制成,琴弦用的是最上乘的冰蚕丝。只一眼,他就有些移不开眼,
“喏,我把它送你了!”少女恋恋不舍的抱着琴,八成觉得有些可惜。这七弦古琴可是从师父那好不容易讨来的宝物,她哪里舍得送人。但是她出来时身边也就带了这个,再说乔城是她的好朋友,人家都不远万里给她制箫了,她也不好那么小气。
“真的,要送我?”少年震惊道。
“说送你你就拿去——”少女眼一瞪,尔后又眯了下月牙状的眼睛,语气有些服软。“不过,乔城你可要好好的待它,有时间就常带它来看我好不好?”
“好。”
被称作乔城的少年轻轻地应了一声,带着清新的笑意。
眼前少年的笑脸慢慢地定格、模糊,逐渐淡出丁潇潇的视野。她没由来觉得头有些晕,等不及做出其他的反应,就轻嘤一声,身子缓缓朝地面上坠去。
合上眼之前,她好像感觉到有人冲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她,一个劲的喊着她的名字。她听得出来是狐狐,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很累,她需要休息一下。心底有个声音这样跟她说。
等到丁潇潇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学校医务室的床上。她刚要坐起来,隔着帘子后的人听见动静慌忙一挑,就有张脸朝里探了过来。
“怎么样,好点了吗?要不要去医院?”乔城着急的拽开帘子坐过来,摸了摸潇潇的额头,然后又抓住她的手摸了摸脉象。
“没事,就是头有点晕,可能是血糖有点低。”丁潇潇心里听他这般说,还是有些感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