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香炉中袅袅燃烧着子衿点上的苏合香,侍书在一旁捧着漱盂,巾帕物件儿,子衿轻轻打开了殿门,手中捧着个漆盘,走到我近前,轻声笑道:“主子歇一会儿,喝点红枣枸杞菊花茶,快入秋了,降些燥火。”
我笑着放下了手中的笔,接过侍书递上来的巾帕擦了擦手,方从子衿手中接过茶盏递到嘴边啜饮了几口,然后笑着道:“必是你亲手泡的,其他人断泡不了这么细腻的。”
子衿抿嘴一笑,我将茶盏放到案上,便听子衿笑着道:“方才秦道公公来了,说陛下晚上要来这里用晚膳。”
我嘴角微挑,然后道:“那就让小厨房好生准备些陛下爱吃的。”
子衿微微颔首,我便重又拿起笔来,正往端砚中轻沾了沾墨,刚抬起手来,便听得殿门被轻轻推开,李朝恩缓步走了过来,近前欠身道:“主子。”
我微微颔首,看他有些沉郁欲语的神情,便问道:“怎么呢?”
李朝恩微微抬首看了我一眼,然后默然垂首道:“回主子,共王携王后,以及定陶太后要来京了。”
我心中一震,然后不可置信的看向李朝恩道:“当真?”
李朝恩点了点头,我欣喜的看向子衿和侍书,只见她们也是一脸难掩的喜色。
“好,好,总算是团圆了。”我笑着喃喃,却突然想到朝中并没有什么重要的日子,如何刘康他们举家来朝,心中诧异,我抬头看向李朝恩。却见他脸色越加沉抑。
我心中一沉,缓缓开口道:“共王来朝是为什么?”
这时却见李朝恩肩臂微微抖动,然后沉声道:“共王……共王病重,定陶太后特意上书,请求来京为共王诊治。”
“啪”手中突然一软。笔就这样掉了下去,砸在桌案上,浸染了一整张纸,瞬时溅起一道墨汁,洒满了我的衣裙,子衿他们的惊呼。我却愣愣立在那,脑中仍是懵然的回荡着方才李朝恩的话“共王病重……”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病重,去年离京之时不是还好好的吗。脑中一直“嗡嗡”作响,站在那许久。直到顾自瘫软在了座位上,我低头看向案上已经浸透了的字,恍然间似乎看到了刘康温润的笑容。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我喃喃自语,猛地抬头射向李朝恩。
李朝恩身子一抖,我竟从他眼中看到了对我的恐惧,只见他身子抖动着道:“奴才也不清楚,只听闻定陶与京城气候环境皆大有差异。共王从前迁往定陶便有所不适,今年开春不小心染了风寒,虽有定陶太医诊治。但不知……不知怎么越发重了。”说完李朝恩小心的看着我。殿中一片静默地死寂,子衿她们皆颔首,脸色哀戚,而此刻的我,心却是愈发冰冷,冷到每一次呼吸都会感到无比的疼痛。
阳朔二年八月十二。定陶王举家来朝。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主子。定陶王后携世子来给您请安了。”子衿走了进来,眼睛带着零星的泪。
“快请进来。”我急忙招手。
一阵细细索索的脚步声。宫女打了垂珠帘,便有一人踏了宫门进来,绾了朝阳髻,发髻上珠翠步摇,斜鬓一枝芙蓉,着了绛紫的仙鸾裙,定定然的站在那,熟悉的桃花面,抱琴比之从前更添了为人妻的妩媚,为人母的温然,久违的见面,让我心中一暖,满是感动,然而看着她眼角凝滞的泪光,宫灯下盈盈欲坠,却是在提醒我一个不想去承受的事实。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愿娘娘长乐无极。”抱琴上前行礼。
我忙让子衿上前去扶了,语中有些哽咽道:“快起来,快起来,都是自家人,没那么多礼。”
抱琴已然落下泪来,一把扑到我怀中半跪道:“主子,共王……”
看着哭倒在我怀中不能自已的抱琴,我也心下一酸,偏了头,拿绢子捂了嘴低泣起来,子衿和侍书也再支撑不住,同样垂首暗自哭泣。
“主子,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感受到怀中抱琴止不住的颤抖,触到她瘦削如骨的身子,我早已不能忍住,跪身回抱住她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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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皇后娘娘来看您了。”抱琴强忍住泪水,语中哽咽的半跪在榻前,对榻上的人温语喃喃。
看着榻上的人,我拿绢子捂了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脑海中仍然还记得从前温润如玉,恍若天人的那个人,皎月盈盈下华然吹笛。
而如今刘康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虚乏地躺在那,竟连靠坐起来也不能,从前温然若水的眸子,清透明盈,然而此时却只有颓靡。这一刻我的脑海中倏然闪过了一个词,油尽灯枯,我心中一颤,强自摇头拂去了那个字眼,站在那暗自啜泣,待刘康看到我时,嘴角微微扯出一丝笑意,仍是那般温然。
“娘娘来了。”看到刘康微微泛白的嘴唇微起,我的心微微抽动,我强扯出一丝笑意道:“是,本宫来看望王爷。”
看刘康欲起身却无力,动作间眉头紧蹙,竟虚乏的出了一身汗,脸色更苍白了许多,我心中一紧,也不顾规矩,忙上前同抱琴一起扶住刘康道:“王爷快躺下去吧。”
刘康看着近在眼前的我微微一滞,然后自嘲一笑道:“如今想起身给娘娘行礼也是不能了,还望娘娘恕罪。”
看着刘康眼中的苦涩,我心中一抽,强笑道:“病来如山倒,不过一时的。待王爷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