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乔远福也是被远根激得一时得意忘形,被云英一提醒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好在此时院中没坐着外人,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二姑父,你不是在外面和李二叔一起做知客吗?怎么人家李二叔都还在外面忙活你却在这儿躲清闲?”云英却是没打算让乔远福就此放心,一句话把在杂物房躲懒的吴天德给拽了出来。
乔二妮的这个丈夫说来还是离百家集最近的一个叫张家村的前村长家大儿子,可性子好吃懒做,还和女人一样爱长舌。有他村长爹在世罩着就算是他们两口子再讨人嫌别人也敢怒不敢言,只是等他村长爹过世后就没那么好运道了,不管两口子走到哪村里人都避而远之,若不是家里还有几亩肥田租给别人,一家子饿死了都说不定。
这次和乔二妮回来本想借着喜事占占便宜,没想到赶上奔丧。其实不管是喜事还是丧事对他们夫妻俩来说都是没差,反正一家六口人张着嘴只管吃喝便是。而且他吴天德还以为跟在知客身边说不定还能捞点好处,谁知道好处李二顺做了这么些年知客人精明着呢,谁真心帮忙谁只想占好处一眼就分辨了出来,弄得吴天德叫苦连天,好不容易趁着到了晚间没什么客人来找了地方歇着就听见了让他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起来的消息。
乔远福和关平两个可不同于一般的懵懂少年,那叫一个年少有为,就连他所在的张家村那也是人人皆知,且也是人人都想谈论的对象,听着外面远根和远福吵架带出来的那些人和事。他什么疲惫烦恼都飞到了一边。
被云英点名叫出来也不尴尬,伸了个懒腰嘿嘿笑了一声:“两个小崽子吵什么吵,吵得我都没法睡觉。”
“吵着姑父不能睡觉还是小事,要是吵得祖爷不得安宁就麻烦了。”云英知道古人都迷信,句句都往棺材里的人说。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乔远福和乔远贵听说了乔百胜死之前最后两句话就是说他们两个不该自作主张报考县试本就心虚,昨晚上被打也是在棺材前,总觉得阴森森的很渗人。被云英提了一次又一次自然害怕,一时噤声没回嘴。
而罗氏看到吴天德竟然在院子后心里就开始打鼓,李氏和小李氏脸色也不好看。云英才懒得理会他们之间乱七八糟的情绪,伸手拉了远根就往外走。
“六姐……”被拉出院子的远根很委屈:“远福说错了是不是?六姐以后能做诰命夫人对不对?”
云英怎么忍心让远根失望,摸了摸他的头,“诰命夫人算什么?六姐以后说不定会过得比诰命夫人还威风。”
“是吗?”远根眼睛一亮,“以后远根也要让姐姐威风。”
“那六姐就等远根有大出息了哦。”云英笑弯了杏眼。
傍晚,去镇上的乔榔头回了乔家,带回来十两银子。报名费的一人十两是退不了了。但若是不去县城考试,乔远贵和乔远福给先生的“活动费”,先生还是很有良心地退给了乔榔头。
但同时,乔榔头也带给家里人一个坏消息:远贵和远福两个借钱的“吕叔父”正是他知道的那个“驴滚面”。他找了吕方中,点头哈腰得了个消息,若是九月初十没见着三十两银子。三十两就变成六十两。如今是八月初十,刚好一个月的时间到哪去筹剩下的十余两银子。
乔远福听到这消息后并不是太以为意,梗着脖子辩驳了几句。大意是他十岁就考取了童生资格,差的十两银子只是小事情,好说话的“吕叔父”怎么会为难他。
乔远贵得知在书院退了兄弟俩出发的名额则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考上童生已经花了他老大的功夫,冷静过后一想,县试他可是半点侥幸心理都不敢抱。只是,八月十五就出发考试,关平是去还是不去呢?
“爹,你去书院见着山长都没打听关平是不是也退了报名费回来给咱祖爷守灵?”乔远福还记恨下午和乔远根的争论,不管怎样都不想让关平考上秀才回来得意万状。
乔远福注定是要失望的。一直到了八月十四乔百胜下葬的前夕,镇上雷家人全都回来带来了一个让人措手不及的消息。
就在八月十二那日,县城百里加急往百家集送来了一纸布告:
一:若有父母亡重孝在身。为人子侄但凡参加科考者可特例只需守孝三个月,切莫耽搁科考大事。
二:父母有疾者若有托付之人,考生亦可按时参考。
三:为丧者守孝乃人之大道,但若考生与丧者乃是嫡亲三代之外者可开特例暂停守孝,待得试后坟前补足三月即可。
四:……
云英不管其余什么,只是第三条就足以让她心满意足,需要一直用手掐着大腿才不会在守在灵前的时候大笑出声,因为,关平始终就没有退什么考试费,明日便能按照原计划出行参考。
再观欲哭无泪的乔远福,简直都一副魔怔的样子,竟然不管现在正是在村里族老主持乔家人哭灵的时候,起身就要往外冲。
“你干什么?”他身边的乔远宏眼疾手快拽住了他扯到了身边跪下,“远福你疯了吗?”
“哭灵”是腾云朝为死者举行的一个相当庄重的仪式。乔百胜的所有儿孙子侄都要披麻戴孝跪在灵前,上方本村德高望重的几位老人轮番出马,用一种如歌似泣的音调从乔百胜的出生讲述到他的死亡。
不管乔百胜生前是多么可恶,到了这祭文里,他就是个勤奋、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