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冷月当空,寒星点点。
瀛洲已入隆冬,素银裹地,冰霜累累。
飘零剑法第二境寂灭之意恰逢了时节,被炼缺舞将出来,飞雪如花,别有一番气势。
累了,他便倚在树下休息。
瀛洲地处外海,常年有海风吹拂,温润潮湿,雪季亦少了分冷冽,多了份温柔缱绻。
银装素裹,星月当空,不正是止水峰常年相伴之景色,
人常常这般,身体疲累了,心却更显得静。
二十多年过去,虽是每日参悟道法之精,钻研虚空之妙,却如何也摆脱不了心底那份浓浓的思念,说到底,于情爱之上,他始终看不透。
长吁了口气,他下意识的从储物袋中摸出一个酒坛。这些年,为了忘怀那段痴念,他常告诫自己少饮酒,多自省,以免沉湎于梦中无法自拔。
拨开酒坛,轻晃了晃,他喃喃道,“呵!缠梦啊,只剩下三口了,往后少了你做伴,我可如何是好?”
掂起酒坛,他伸出舌尖,小心翼翼的接过一口,含在嘴里,待云桃花香侵入肺腑这才满足的吞下,“缠梦啊缠梦,辰河当初酿制你时定是施了夺梦术吧?”
他傻呵呵笑着,那难忍的孤寂竟随着酒精散去了大半。
又是一口品酌,眼里便含了半分痴醉。
“只剩最后一口了,老朋友,这口喝下,我便要与你永别了……”
说罢,他舔出舌尖,围着坛口扫荡一周,浸淫在酒香中恋恋不舍的饮尽最后一滴甘醇。
清风缱绻,寒雾朦胧,静谧的野地里传来“吱吱”的踏雪声,由远及近,越来越近,这脚步声似乎带着一丝紧张悸动的心情,轻轻浅浅搔挠着炼缺的心。炼缺恍惚中斜靠在树干上,懒得睁眼,挥着手道,“小兔儿,莫来扰我,让我求个清静……”
“吱吱”声嘎然止住,清风里送来一道清冽的声音,三分试探七分了然。
“炼儿?”
这声音炼缺再是熟悉不过,心里咯噔一声,缓缓睁开眼,眼帘中闪进一名男子,素袍翩翩,不加饰厉,萧疏轩举,雍容清贵,还有那眉间一点朱红,不正是这流光岁月中思念万千的颜色……
只是,只是,男子身形俊瘦了些,眉尖眼梢略有丝奔波的沧桑,堕世的离愁。
“师父……”炼缺喃喃着,“我到底是醉了?怎这般快就入梦了?”
他垂了头,晃了晃双手,枯黄干瘦,暗自惊觉道:今日的梦境怎这般真实,这身形容……教师父看见了该如何是好?!
“炼儿?”墨云华上前拉住了炼缺干枯的手,心疼道,“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屡屡不回为师的信?”
炼缺还当自己喝了缠梦回到梦中,急忙忙挣脱了墨云华的手,寻思道,这回师父怎与我说话了?
“炼儿?”墨云华追过来,摆正了炼缺的肩膀,“你这是要作甚?”
炼缺被墨云华迫视着,心砰砰的乱跳起来,隐忍二十多年的情念在骨肉里沸腾喧嚣着,嗓子都哑了,别过脸,仓惶道,“切不可再起淫念,唐突了师父……”
墨云华闻之心口犯酸,“炼儿,那年的事,为师……从未怪你……”
炼缺蓦地一惊:这是怎了?师父今日怎这般不对劲?为何屡屡顺着我的心意说话?还是我想多了,恶念心生!
快快块!再莫要乱想!
寂静道心生!寂静道心生!
于是,喃喃自语,兀自念起了清心咒。
墨云华望着他苍老憔悴神神叨叨模样,心里抽抽的痛,将他拉进自己怀里,温声道,“是为师大意了,为师只算到你命宫生了变数,早知是这般,为师早些年就该出来寻你……”
怀心里的温热透过衣衫传递到炼缺身上,他瞬间便将清心咒忘得九霄云外,头昏脑热,失声道,“热的?!怎么是热的?”
实在拗不过,又仰着头细看了一遍,没错,眉眼正是他思念多年的人,不觉哆嗦着,“师父……当真是你么?你来到瀛洲了?这难道不是梦?”
“炼儿,”墨云华凝望着那双混浊黯淡的双眼,叹了口气,“是为师寻你来了,这不是梦。”
炼缺蓦地惊醒,“真是……师父?师父你……伤好了?弟子这些年不孝,未在跟前伺候……”
“好了,为师是来接你回去的。”墨云华目色沉幽。
炼缺闻言慌忙从墨云华怀中挣脱出来,背过身去,他的心七上八下的乱跳,完全失了节奏,虽说朱颜已改,他算是看淡了,可心上人蓦然出现在跟前,仓促之下,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是了,在爱人跟前,这般丑陋,还是……还是会有些手足无措。
墨云华不知他这般逃离是为何故,冷了声音,“炼儿,你避着为师作甚?这些年,你为何不回止水峰,亦不给为师音信?教为师好一阵寻找担心。”
炼缺无奈,不堪回首,“弟子……情丝难断,回去岂不是害了师父?门中戒规繁重,弟子……情难自禁之时,难免犯错,不敢再连累了师父……如今这般老态龙钟,更不敢教师父为我操心了。”
墨云华走过去面对着炼缺,敛眸低声道,“你都不曾问过为师一句,怎知……为师如何想?”
炼缺失魂落魄道,“师父……一心清修向道,必要位列仙班,弟子看在眼里,如何不知?往日那些淫邪念头,万万不敢再泼洒到师父头上,碧峰之上,弟子已经悔悟,日后再不敢因自身纠缠连累师父受门中责罚。如今,我远渡外海来瀛洲避世,只为整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