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年前,归墟海战,紫微神君手抚伏羲灵琴,以上善水德之音行无量教化之功,收服了南域首恶九尾狐,自此,还华夏清宁。”一青袍男子端坐高台之上,轻按角调,琴腔古韵悠长,盘绕在峰顶久久不散。
高台之下六百弟子皆静心聆听,感悟琴音。
“自古万物分作五行,有金木水火土,贤圣伏羲取弦做琴,化作五调对应五行,以行教化之德,这五调便是宫商角徵羽。”清风过境,落英缤纷,高台四周的云桃花瓣恰好飘落琴弦,男子停稳弦,拈起花瓣放在掌心看了看,良久才接着娓娓道来,“自古水有上善之德,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水之德,本座首推‘通慧’。水,不僵化、不偏执。因时而变,夏为雨,冬为雪;因势而变,舒缓为溪,陡峭为瀑;因器而变,遇圆则圆,逢方则方。我辈求道之人,皆需具备此慧质方可领悟大道之妍妙。”
座下弟子纷纷颔首,各自于心内揣度,一时间山顶寂寂淼淼,鸦雀无声。
男子观众生皆有灵犀,颇为满意,待众人内省中悟过来,方收了琴,道,“今日讲授到此,望众位自去之后晨昏定省,好自思量,大道之上,毋须强辩,不能妄语,需有所通悟才算上乘,本座次月再来。”说罢,踏上浮云飘然离去。
哪知将将行走,身后便传来一名女弟子的呼唤,“席殊真君,席殊真君——暂请留步!”
男子立在风中,衣袂飘飘,他回首望去,来人不正是那日演武场被他拒绝了的女弟子么?
“你这回唤本座又为何事?”
“真……君,弟子再次冒犯了!弟子今日特意追到授乐坛,还是有一事想问明真君。”女弟子踩着飞剑赶上前来,她筑基不久,御剑还不甚圆熟,灵元在足底横冲直撞,这一路冒进,剑迹走得歪七扭八跟个醉汉似的,教人看了好笑。
“演武场那日我为何拒收你做徒?”男子轻声笑道。
女弟子好不容易站稳了,在风中飘飘荡荡,憋足了劲儿稳着下盘,“弟子那日回去之后曾托人打听过,真君自金丹立峰之日起至今已过六百年,门中大选几十回,座下却无一男半女,难道六百年间都无一人得真君青眼?弟子自问同辈之中佼佼孤立,虽不敢自比前辈,只不过时间尚早,也大不必妄自菲薄,还请真君指明,为何屡屡不愿收弟子做徒儿?”
“听闻你拒绝了他峰之邀,只身去了内门执意要做个普通弟子?”男子灵机一笑,目色悠长的望着远处淡青色的山峰。
女弟子追随着男子的目光,一脸郑重的回道,“弟子早年曾目睹真君风采,对真君臻妙出神的剑法敬佩不已,我门中乐道高手层出不穷,剑术绝伦者真君却当属第一,弟子一心想跟随真君修习剑术,不想拜入他人门下!”
男子回眸望了这女弟子一眼,幽幽道了一句,“倒与我当年几分相似……你唤何名?”
“沈霂君!”女弟子闻言喜笑颜开,仿佛得到了嘉奖一般,“真君呢?弟子只知真君法号,还不知真君名讳。”
“宋席殊……”男子念道这名字,仿佛念起那幽远的梦境一般。
这名字的交换如同打破了一道屏障,沈霂君觉得那高高仰望的神君又临近了一步,忍不住十分的欢喜,连语调都上扬了,神情也带着几分少女的调皮,“不曾想真君也曾这般年少轻狂过?”
“轻狂或许有……”宋席殊低眉看了眼面色红润的少女,“却是不年少……”
“此话怎解?”沈霂君难得有机会与心中慕濡的前辈交谈,怎能弃过?
“我俗世中走过二十八载,也曾是物欲横流浮尘蒙心,一朝经人点化才遁入道门,不比你们年少入门,灵台澄澈,哪里还有甚么少年志气?不过是为心中所求罢了。”宋席殊清清淡淡睨了一眼,这故事,他似乎好多年不曾同外人道出。
沈霂君听得入神,一朝顾此失彼,哪晓得劲风疾驰,她御剑不稳,身子一晃,便跌落云中。
“去——”宋席殊从腰间抽出长剑往沈霂君脚下轻轻一送,替沈霂君解了围。
沈霂君晃悠悠站稳了,那剑便又将她送回到宋席殊跟前。她满眼欣喜的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触摸着那白亮的剑身,忍不住啧啧有声,“止水剑……我今儿个竟然有机会站在这上面,便是梦中,这也是我从不敢造次,谢真君今日成全!”
这女弟子,言语活泼爽直,如同男儿性子,倒是教宋席殊多添了几分好感,“你体内经脉才将拓展,灵气驾驭还不圆熟,御剑之时便不能忘性分心,还需时日磨练才是。”
“谨遵真君教诲。”沈霂君挤挤眼冲宋席殊慧黠的笑道,“真君今日提点弟子,是愿意收弟子入门了么?”
“我问你,你执意师从于我,事因为何?”
“良禽择木而栖,弟子只是想从门中择一良师习剑,望真君成全!”说罢,沈霂君双膝跪在剑上,眼神恳切的望着宋席殊。
“只为……学剑?”
沈霂君来不及细想此话深意,见宋席殊好不容易松口,忙急切切答道,“只为习剑!”
“愿意吃苦?”
“弟子愿意!”
“你且起来,随我去个地方。”宋席殊淡淡说道。
“弟子不起!”沈霂君急巴巴的赖在剑上,她这会子就等着拜师礼了,不遂心愿,岂能作罢?
“你长跪于此,还如何随我习剑?”宋席殊笑了,遥想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