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萧瑟,白雪飘飞,一层层厚厚的白雪,像巨大的轻软的羊毛毯子,覆盖在座座山坡,在月色的照印下闪着寒冷的银光。
风雪交错的雪夜里,月光又清又冷,淡淡地洒在我脸上,原本冰冷的脸更显苍白了,心里忽然感觉越来越冷,似乎比这雪夜里的风还要冰寒刺骨。
我哆嗦着,跺着双脚,站在山洞口,只得将冬衣裹得更加严实,双眼死死地盯着外面漆黑的夜,但愿能快一点,再快一点看见那个身影细步而来,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眼里还是一片漆黑,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好冷啊,怎么他还不来?”我将双手合在嘴边吐了口热气。
忽然感觉肩上一重,薛亦峰把狐裘斗篷披在我肩上,带着关切的声音柔声道:“公主,保重身体,今年江陵特别寒冷!”
薛亦峰今年二十二与我皇兄同岁,西梁国的护国将军,薛家唯一单传世子。一身银色的盔甲承托出高挑秀雅的身形,剑眉如鬓,漆黑的眼眸泛着淡淡的光泽,格外灵动,俊朗的脸庞总带着一抹温柔。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哆嗦着笑道:“是啊,江陵十几年都没下过雪了,今年的雪下的特别美,特别美啊……”
闻言间,薛亦峰淡淡一笑,但感觉这样的笑容夹杂着一丝苦涩,记忆中,从未见过他般的苦笑。
我神色一凛,垂眸轻声道:“亦峰,你又忘了吗?在人前,尊卑有别,可是,现在我们也无须如此故作身份,今夜过后,我再也不是西梁的公主。”
“芷嫣?你……”薛亦峰怔愣了一下,拧紧了眉心,眼中闪过一道难辩的光。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真的打算跟他走吗?你就不顾你父皇和西梁的安危?”
心里微微一颤,敛起了笑意,没有再说话。
我朝前走了一步,这时的雪下得猛了些,如同柳絮一般,伴着雪风冉冉飘落在我身上,丝丝凉意深入骨髓,任由雪花沾满衣裳,两眼依然执着地凝望着前方。
“芷嫣,你已等了他一个时辰了,灏彦从来不是一个失约的人,想必此事败露了!
我回头看着他,声音柔而坚决:”我会一直等他的,无论多久……“
话音刚落,薛亦峰猛地一下单膝跪在我面前,我睁大了双眼,低着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霎时间,没有了任何的言语。
他低着垂眸,声音有些急促:”芷嫣?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你不要一条路走到黑,今晚你若不回宫,我便长跪不起!“
”放肆,你敢威胁本宫?!“全身猛然一震,上前一步大声喝斥到他。
从小到大,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喝斥过他,也不知道此刻,我是急还是怕?
他并没有震惊,依然跪在那里纹丝不动地低着头,忽然间一阵寒风呼过,这股冷风从狐裘透过肌肤直灌进背脊,我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一阵冰寒刺骨的感觉穿透了全身上下,好像浑身的血液都被冰冻了一样。
心里不觉一酸,眼里泛着湿润的光泽,而这光越来越重,越来越浓……
再开口时,我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哭腔:”我听皇兄说,北魏皇帝生性残暴,骄奢淫逸,他抢了很多女人去充实他的后宫,这样的男人可以让我托付终生吗?“
我的声音轻如蚊喃,这些话是在问他?好像又是在问我自己?
柔柔的几句话,让薛亦峰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微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低垂着,似乎每一下细微的颤动,都轻轻的,两片薄唇紧闭着。
沉吟良久,还是有口难言一般。
山洞里陷入了一片寂静,此刻的空气都像是凝固了一般。
”芷嫣,其实……“
话语未完,忽然听到洞口一阵脚步声,心里一阵狂跳,兴奋地转过头看着山洞外的那个身影,霎时间,我傻了眼,他不是宇文灏彦?!
我困惑地看着眼前的这个陌生男子。他不过二十来岁,挺秀高颀的身材,身披一件厚重的狐裘,华美绝伦,长发如墨一样披在双肩,黑暗中透着一丝月光却看不清他的脸,腰间挂着一把细长的弯刀,矗立在风雪下。
”芷嫣,小心!善者不来!“
薛亦峰动作倒是很敏捷,一个疾步将我挡在身后,”苍“的一声,一道寒光闪过,利剑出鞘,他手握剑柄指着面前的男人。
”来者何人?到此作甚?“
这男人并没有对薛亦峰突然的举动吓到,他依然身姿挺拔地站在原地,凝视着我俩,洞外的月光照进了山洞,他似乎看清了我的脸,悠然道:”我是来赏月的,无意看到一场好戏,想必这就是西梁国的歆懿公主,果然名不虚传,真是美得令人怜爱,比起两年前你长高了些,又添了几分姿色?“
”在下失敬了!“说着,他对我拱手一揖……
一时间,懵住了,脑子里空白一片,我与这人素不相识,他为何认得我?
心神恍惚间,薛亦峰已吹燃了火褶子,透着微弱的火光渐渐地看清楚了他的脸,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那浓密的剑眉下印着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挺直的鼻梁像刀刻般,给人一种坚毅的感觉,薄薄的嘴唇微微上翘,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质,令人心醉神迷地不舍得把视线从他脸上挪开。
”是你?北魏平阳王,元修!?
薛亦峰一边说着,一边收回佩剑“苍”的一声,长剑入鞘。
我恍然大悟,仿佛从梦中惊醒一样,原来他是北魏皇帝的亲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