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霜醉觉得心口很涩,很苦。
她不能否认晴雨说的不对,她也不是不能理解晴雨的这种谨小慎微,可是站在自己这个位置,经历过了这样的事情,谁又能理解她?谁能告诉她,不这么做,她还能怎么做?
怀柔的手段?用真心真诚来感化?
她时间不够,她也没那个心力了,对于那些早晚都要背叛她的人,她做不来圣母,等到什么都做到了,仁至义尽了,之后再被她们猛咬一口,再奄奄一息?
不值当。
她绝对不会再拿自己的厄运做为代价,去挽回这些不值得挽回人的心。
包括晴雨也一样,如果她不能为自己所用,杜霜醉一样会毫不犹豫的把她打发出去。
杜霜醉瞥一眼小心翼翼的晴雨,脸上露出了坚决的不容置疑的神情,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可也只对了一半。若晴露果然不愿,就不该一味顺着三爷,哪怕是抽空来知会我一声,我定然先问过她的意思,愿与不愿,自会给她个结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硬生生直接把巴掌甩在我的脸上。”
不是因为她手段狠辣,就一切都是她的错。
晴雨垂头,喃喃的道:“奶奶说的是,若是奴婢,便宁可一头撞死也绝不做这等辱没之事。”
杜霜醉呵一声,道:“如果是你,你不会这么做……呵。”
人心易变,谁能保得准呢?
杜霜醉觉得自己还是那样天真幼稚。
她对杜嫂子放心,是因为杜嫂子没有勾引楼春平的资本,与她是否贪心没关系。人都有这样那样的yù_wàng,从来就没有满足的时候,得了这个还想要那个,得了小的想要大的,得了圆的想要方的,她杜霜醉究竟能有多大本事,可以填满所有人的欲壑?
她忽然就不想再试探晴雨了。
因为事情没发生时,保证都是那么轻易和容易,一旦事情发生,人们可就未必坚持初衷和本心,并且拼死坚持到底了。
她何德何能,又能给晴雨什么承诺,从而让她死心踏地的跟着自己?
晴雨咬了咬唇,忽然跪下去,脸上露出十分决然的神情来道:“奶奶,奴婢不是随口敷衍,奴婢说的是真的,奴婢……奴婢求奶奶,给奴婢一条明路。奴婢宁可随奶奶指给谁,可奴婢绝对不会肖想三爷。”
杜霜醉摆摆手,有些意兴阑珊的道:“起来吧,你的心思我明白。”她对这种虚伪的承诺不感兴趣了。
晴雨不知道杜霜醉何以变的这么懒洋洋的了,不像刚才那样凌厉。是不相信她的话?不相信她的决心?
想到这,她不禁暗暗有些后悔,晴露都已经成了过去了,自己还在奶奶跟前多嘴唠叨做什么。三奶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把晴露弄回来的,这下倒好,又把自己赔进去了,万一三奶奶不替自己做主,将来被三爷瞧中,自己可怎么好?
晴雨不肯起来,一把抱住了杜霜醉的腿,泣道:“三奶奶,奴婢发誓,此生只任奶奶一人驱使,忠心义胆,肝脑涂地,绝不敢背叛三奶奶,若违此誓,便叫奴婢天打雷轰,不得好死。”
杜霜醉叹了口气,拉晴雨起来道:“我不过是白问问,也算是小人之心,试探试探你的心意罢了。毕竟你们四个都是一样的,我待你们没有差别,你若愿意,我自然不会拦着,寻了机会跟三爷提一声儿,免得到时候你私下里说我厚此薄彼,单单落了你,况且你的容貌更胜一筹……”
晴雨摇头,恳切的道:“奶奶明鉴,奴婢断断没有这等痴心妄想,不论谁服侍了三爷,奴婢只求跟着奶奶,绝无怨言。”
杜霜醉点头道:“你既如此说,我便心中有数了,将来你何去何从,我自会替你谋划,绝不辜负你就是。”
晴雨这才露了一点解脱的笑意,道:“奴婢谢三奶奶。”
杜霜醉叫晴雨起来,在对面的小杌子坐了,感叹道:“我心里很苦……”她只说了半句,就顿住了,眉眼之间绽出一点凄凉之意,看的晴雨眼睛一红,低声道:“奴婢晓得。”
杜霜醉呵了一声,道:“偏又无处可诉。幸好还有一个你……”
这便是对晴雨最大的认可了。
杜霜醉带了四个陪嫁丫鬟,不到两天时间就走的走,送给三爷的送人,如今只剩下了一个晴雨,有话可不只能对她说,有事也只能和她一起商量?
晴雨忙站起身道:“三奶奶,奴婢斗胆,您好歹忍着些,等日后生下哥儿,在这府里站稳脚跟,您这日子就有盼头了。”
杜霜醉原本伤感着呢,听晴雨这样幼稚的话不由的笑出来,道:“你呀你呀,可叫我说你什么好呢?”
楼春平不是自己的良人,楼家也不是自己能依靠的家,早晚有一天她和他们得反目成仇,怎么会还想着在这楼府里站稳脚跟?怎么还会想着再替他楼春平生儿育女?
可这样的话又没法同晴雨说。
她本就是个柔软懦弱的性子,一辈子除了逆来顺受,任人拿捏,再无别的本事。难道还能指望着她会幡然醒悟,说出劝自己和离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她没指望着晴雨和自己并肩,做自己的左膀右臂,她只盼着身边多个可以信任的耳目就知足了,只要晴雨不给自己下绊子不拖自己后腿,杜霜醉于愿足矣。
晴雨不禁有些脸红。
她自己还没嫁人呢,便说生个小少爷这样的话,着实有些不自在,又被杜霜醉这般嘲笑,更是有几分无地自容,喃喃道:“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