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下人上前拽许七:“公子,您都出来一天了,咱回家吧,老候爷、老夫人、夫人该着急了……”
许七在他触碰到自己衣袖时便戒备的浑身紧绷,到底看他是许家人,没太过分。他只振臂一挥,那下人就踉跄几步,差点没摔倒。
他不敢再造次,只得苦哈哈的望着许七,都快哭了:“七公子,您到底想干吗啊?”
杜景辰倒多少有点猜得出许七大概还对他丢的那只猫耿耿于怀呢,可他放不下身段去哄许七,只得苦笑着在一旁提醒:“是不是你家七公子有什么要紧的事啊?”
那随从头疼的道:“没有啊。”他家七公子一天到晚竟追根末底的弄些在旁人看来匪夷所思的事,可就没有一件是要紧的事,只苦了他们这些随从,天一亮睁开眼一直忙乎到天黑了闭上眼,累的贼死不说,都不知道做了什么有意义的事,还经常被七公子失手打成重伤。
杜景辰道:“你家七公子怎么就找到蔽府的?”
那随从比杜景辰还疑惑,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小的也不知道。”
杜景辰气的想骂人:摔,这主子脑子不清醒,底下的随从也各个都是糊涂的,一问三不知,他们活该被打,这么多年,就算再不上心,也该多少摸的清许七的性情,可他们倒好,一点思路都没有,他们到底是怎么服侍的?
其实这些随从们心里比窦娥还冤呢。
许七力大无比,又听不进说任何一句言辞,不管是谁,只要阻了他的路,他双臂一挥,双脚一抬,身边人就哭爹叫娘躺倒一片。
许家老太爷将许七身边的护卫都换成了练家子,可饶是这样也时常时小半个月就得换一批人——等前一批有幸没死成,养好了伤,再换回来。
是以许七长到这么大,身边的人换了一碴又一碴,和走马灯似的。众人是看在许老太爷的厚赏和威势之下,才勉强承担着这份工作,谁会闲的蛋疼去捺下性子体会许七的心思?
杜景辰只得循循善诱:“你们七公子这一天都做了什么?”
这随从挠挠头,总算想明白了一些事:“好像七公子一出门就到处拦人马车……可拦了马车他又不说话,谁知道他要做什么?”
若拦的是哪位达官贵人的马车,知道他是许家七呆子,有那宽怀大度的,不予计较,只叫人拉开了事,有那唯恐天下不乱的,一通指责戏骂,最后索性叫人一通乱棍打将上来——横竖是呆子先惹的事,打了也白打,许家老太太若是心疼,那就把他锁起来别叫他乱跑啊。
许七就算有一把子蛮力,终究势单力薄,也吃了不少苦头。
最要命的是他拦了好几辆都是女眷的车。若不是他面相生的纯善,又都知道他是傻子,早有人告官说他意欲调戏,心思不轨了。
杜景辰彻底无语了。
就没一个人知道许七想的是什么,更没人知道他想做什么?这样一想,再看许七时,越发觉得他可怜。现下无法,只得等着许家来人把他领回去。
杜景辰叫人上了茶,叫许家随从就在院子里略事休息。主人之谊,他总得尽一尽,不看僧面看佛面,这许七呆好说,可许家老太爷、老太太是不好惹的。
他有心招呼许七,但许七谁也不理,这会儿站在那低头看自己脚尖——发呆——他眉眼清明,神思恬淡,如果不是知道他是傻子,旁人都会以为他在思索什么难解的事。
他相貌俊美,光只这么呆站着,就有如一幅丹青水墨画,画中人物自有一种与自然和谐统一、浑然天成之美,全无矫揉造作之意,令杜景辰叹为观止,不由的心生唏吁之情。
杜景辰也顾不得是不是失礼了,只得放着他不管。
院子收拾的差不多了,杜峥来报:“朱大夫来了。”
杜景辰便吩咐杜峥在这陪着发呆的许七、无措的许家下人,他去迎朱大夫,带到偏厅给楼春平看伤。
这边大夫把了脉,打量了一回楼春平,道:“都是皮外伤,不妨事,只是三爷要好生静养,得有些日子不能出门了。”
楼春平气闷无比,好好一张俊脸打成这么个惨模样,受疼痛之苦倒也罢了,可叫他怎么见人呢?
朱大夫开了药方,又放下外敷的药膏,起身告辞。杜景辰着人给了诊金,亲自送他出门,回身时却不见了刚才还站这发呆许七。他不由的心下大惊,环视许家众人,见他们都习以为常的闲坐喝茶,没有一点焦急之意,对于不见了的许七,也不见有什么恐慌。如果这里不是杜家,他们还有所顾及,只怕他们就要旁若无人的说笑起来了。
杜景辰蹙眉,将杜峥带到一边问他:“许七公子呢?”
杜峥好笑的回道:“刚刚许七公子要小解,小的命人带他去净房了。”那么大人了,丝毫不知羞耻,和猫儿狗儿一样,随地就要小解。许家下人是看惯不怪,没人阻拦,可杜峥不能任许七在这撒野啊。
杜景辰松了口气,心道:自己也有点反应过激了,这院子里到处都有人,许七还能惹出什么事来。
但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总觉得不大得劲,有一种怪怪的恐慌和焦虑,便吩咐杜峥:“这位许七公子不是常人,你格外多派几个人跟着,格外留点心,但凡有事,即刻禀报——”
他连着用了两个“格外”,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杜峥连连点头,也知道这位许七公子是惹不得的,可以是个惯爱闯祸的,当下便道:“大爷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