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托孤么?徐若羲可当不起。一来高攀不上许家,二来,许七未必有与他交好之意。
徐若羲站起身道:“晚辈不敢自矜,说什么照拂之类的大话,晚辈亦不敢称与七公子有多深的交情,只是性情所至,想到就做,并无他意。但晚辈有一语发自肺腑,还望老侯爷笑纳。”
许老侯爷颔首:“你只管说。”
“这原是许家家事,晚辈不该多嘴,只是一向与许七公子有过几面之缘,看他落得如此境地,不免深感凄凉。许七公子天性纯善,却造物弄人,不被世间所容,晚辈深感遗憾。但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想来许七公子不日必有可塑之期。他并非大恶之人,却遭此非人待遇,实是不公,晚辈恳请老侯爷三思。”
被世人嘲讽笑骂也就罢了,可许家毕竟是他的家,这府里几个能说话算数的都是他的至亲家人,如果他们都对许七如此冷血残忍,还有何亲情可言?
徐若羲从许家出来,不免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小厮只当他是热的,忙递过水壶,讨好的道:“六爷,喝口水。”
徐若羲拧开壶盖,灌了一大口,这才叹了口气,道:“走吧,回府。”
许老侯爷并没有当着他的面做出什么善待许七的承诺,徐若羲也知道是他多嘴,许家人没这个义务给他什么交待,但好歹尽了他的心力。许老侯爷若听,那是许七的造化,他若是不听,那只能说是许七的劫数。
他也算是不负杜霜醉所托。
想到杜霜醉,徐若羲又勒住马,打发小厮:“你去楼家门口找杜荣,替我给他传两句话,就说许七公子的那只猫受了点皮外伤,并无大碍……”
至于以后如何,那可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事了。
杜霜醉听到杜嫂子的转述,只点点头,并没说什么。徐若羲必是亲眼见到了许七,否则不会描述的这般详细,说是受了“皮外伤”,可见他还是没能逃出去。
杜霜醉心底是说不出来的滋味,不知道是替许七遗憾还是替他失望……虽然她不明白许七为什么要逃,但她能理解他被铁链束缚,失去自由的那份不甘。
只是……杜霜醉也明白,就算逃出去了,许七也不过是凭着一身蛮力,在这跌荡的世间踉跄浑撞。许家再无情,到底是他的家是他的至亲骨肉,不会亏待他。
可怎么又叫不亏待?
一闭眼,杜霜醉眼前都是那粗沉的铁链。就算一日三餐,尽是佳肴,想来许七也是食之无味的。她这会儿其实倒真的希望他如同她最初以为的那样傻了,那样他就不会有除了皮肉之外的痛苦。
楼春平竟破天荒的踏进了杜霜醉的卧房。
此时虽说金乌西沉,天光却仍旧大亮,地上暑气未褪,屋里也是一团闷热。
他进屋时,杜霜醉正在看书。两下里视线一撞,杜霜醉心就是一沉。
她站起身,朝着楼春平施礼。楼春平一摆手,自己撩了衣服坐下,问杜霜醉:“你今儿去了许家,都见了什么人?”
这话听着倒像是她是楼家人派去的细作,专门为探听许家都和什么人家来往一样。杜霜醉平心静气的道:“妾身是和徐夫人一道看望的许夫人,也只是略微打了个招呼就出来了,世子夫人屈尊相陪,说了会儿闲话妾身便告辞出来。内院皆是女眷,并没看见不相干的人。”
楼春平一副讥嘲的神情,到底没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只不阴不阳的来了一句:“世子夫人倒肯委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