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去看雪妃,只让人不停地往她那里送各种珍稀补品。 太医院的太医也随时候着。

他以为,这样就是尽他最大的心力了。

可是,那个他尚未谋面的孩子还是没了。

那日,雪妃哭得撕心裂肺,他听了,耳边响起另一个声音,不停地唤着“宝宝不怕”,“是谁摔疼了我的孩子”

那一刻,他以为,他是在意雪妃这个孩子的。当即,不分青红皂白,就想将有嫌疑的人悉数处死。

杖毙二字一出口,他忍不住透过纱帐去看那个叫苏白的民间郎中。那张脸,他思索再三,仍旧毫无印象。

只见那苏白淡然站在那里,听他说出杖毙二字,不惊不惧,眼神里竟都是戏谑。

一杖,两杖。

打在她身上,他只觉得自己想杀人,只是不知道想杀的是那个苏白还是那个执刑的人。

林奕白,聆泉阁掌门,他是知道的。

可为何躺他怀里的人,他只要一想,就头痛难忍。

直到,她将脸上的面皮揭下。

他看到了那张与床上雪妃有三分神似的脸。

苏娴!

一个名字冲破重重禁锢,跃然脑海。

可苏娴是谁?

他还未想起,林奕白带着眼前人早已不见,他只觉有些站立不稳,身旁玥晨及时扶住他。

转眼,三年已到,他如约发兵,攻打柏越。

不为扩充疆土,只为屠城。

他带兵多年,兵将进城,不伤百姓,这是他一贯的原则。 可是,这次,他却一出手就是五十万兵力,势在血洗柏越。

五十万大军前,柏越四面遭伏,无论云朗如何用兵如神,也插翅难飞。屠戮柏越,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一切,他基本都交给了张庆宇。他像履行什么程序一般,在军中只等张庆宇按部就班杀完那些人。

夜还未深,他无心理会张庆宇是不是严格按他的要求做了,也未让张庆宇禀报今日杀了多少人。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只要有人活着,他就不走,直到柏越变成死城为止。

他略微粗糙的指尖轻轻滑过或浓或淡的墨迹。呵,他如今,是越发依赖这几张来路不明的纸了。

门外嬉笑声传来,笑声中的愉悦明媚与他帐中的昏暗格格不入。他披上衣服起身,果然,门外的人一见到他,笑声戛然而止。

跪在张庆宇身边的人,他认得,明明就是上次混进皇宫给书琳看病还易了容的大夫。可他又不认得,这个面容与他的雪妃有几分神似的人,他好像熟的不能在熟,又好像一无所知。

他手抖得厉害,抬起左臂捂着胸口,咳个不停。

一旁的小太监是个生面孔,苏娴之前从未见过。那小太监见梁远臻咳得厉害,赶忙上前递出一瓶药。

“皇上,这是苗太医新配的药。”

那药他须每日吃,一日两粒,这么久以来从未断过。此刻他忽然从未有过的懊恼,他何时需要靠这些东西活着了?一把将那小太监手里的药瓶打翻了,转身回了营帐。

立时,那小太监吓得跪在地上。

“慢着!”

不知道为何,那声音细腻坚决,透着三分急切,听得他浑身一颤。

他居然有些猜到了她的意图,退兵这话,张庆宇已经不是说过一次两次。直到他放了狠话,谁再提,立即杀无赦。

此刻,他未转身,脚步未停,快步进了帐。

不是怕她会同样说出退兵的话,而是怕他会莫名其妙地就这样答应了。那个人,不知为何,他不想拒绝。

帐外人未走。

温婉坚定的声音响起,“若是皇上不肯见我,我就跪在这里,直到皇上肯见我为止!”

一个瓷碗从帐内飞出,狠狠摔在地上,“大胆!一介刁民竟敢要挟朕!”

碎片溅开,不大不小的一片白瓷掠过额头,留下浅浅血色的划痕。

张庆宇见了,忙道,“苏姑娘,你的伤---”

苏娴摆摆手,“不碍事。”随即冷笑,冲营帐道,“我是刁民?苏娴不才,只救人不杀人。不似皇上,心念一动便要柏越举国性命,殊不知,谁才当得起这个刁字!”

易飞起身上前,递给苏娴一方白巾。血液蜿蜿蜒蜒,终是缓缓留下来,苏娴谢过易飞,在白巾上印上一条血印。

猛地,营帐似被一阵风刮开,从里面闪出一个人影,带着凛冽气势而来。苏娴虽是跪在地上,足尖用力一点,腾身而起,迅速后退,灵巧闪开。

苏娴站定,直视梁远臻,“怎么,皇上还想再杀我几次?”

梁远臻不意她能如此迅速避开,此刻垂手而立,目光落在她的额角。虽然已经擦拭过,可还是有血渗出来。

地上散落的白巾上,隐隐可见细长的红色血迹。

苏娴又道,“若是苏娴一命,能换皇上退兵,饶过柏越子民。那么,就请皇上动手吧!”

苏娴甚至已经做好了在接他一掌的准备。谁知,梁远臻只是缓缓捡起地上印着她血迹的白色方巾。

他缓缓走到她跟前,右臂始终垂着,在宽大衣袖的遮掩下微微甩动。在苏娴看来,此刻的他,竟然显得有些步履蹒跚。

他抬起手,却在碰到她伤口前半寸处停住。

“疼吗?”

就像她也曾望着他肩上的伤,低声开口,“当时,一定很疼。”

苏娴打开他的手,“多谢皇上关切,一介刁民,疼又如何?皇上可曾问过,那些人头落地的人,他们是不是会疼,还有那些失去亲人的人,他


状态提示:第164章--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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